“拜普会”：中国议题为何在这里戛然而止？

举世瞩目的拜登普京会晤，在日内瓦提前收场。原计划4到5小时的会晤，3小时就“提前收场”，释放的信息很明显：谈不拢。而拜登随后做出的一系列反应，均有自我辩护的味道。他形容峰会是“正面的”“积极的”，仿佛在为自己无功而返狡辩；他说这次峰会是未来几个月两国关系能否改善的一次“考验”，则是对美俄关系的改善心中无数；拜登见普京的“重中之重”中国议题，在会谈中似乎干脆被屏蔽了，拜登在登机回国前的机场采访中才悻悻然提到“中国”，说俄罗斯正受到中国挤压，中俄都想维护大国地位。

年轻一点的普京似乎更自若一些。他在俄美峰会后率先召开记者会，形容峰会“具有建设性”，没有任何敌意，大有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味道；他说他和拜登就“网络安全磋商”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抨击“世界上最多的网络攻击来自美国”，并批评华盛顿在此事上缺乏合作；他夸赞拜登是“经验老道的外交家”，两人“有共同语言”，是因为他得到他要的所有东西。

所有的外交峰会，成功与否是以具体成果来判定的。“拜普会”取得怎样的成果？几乎没有。双方同意重启核武器控制的双边对话，确认“打核战争没有赢家”，那是戈尔巴乔夫和里根的老调重弹。双方同意让两国大使重返各自的岗位，那不过是外交传统。俄罗斯智库专家伊格纳托夫（Oleg Ignatov）直言不讳，俄美峰会“还不是关系正常化的开始。这只是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的休止符”。

“拜普会”的双重含义

拜登与普京的会晤，简称“拜普会”。而“拜普会”的另外一层含义是，美国总统“拜见”俄罗斯总统普京。当拜登结束与“民主国家”盟友的两场峰会及北约会议后，提前到达瑞士日内瓦，等待与普京相见。

会谈之前，美俄首脑在拉格朗热别墅前握手，并与瑞士联邦主席帕默林一同合照。率先伸手的，是拜登。一些媒体报道，“见上了，握手了，开谈了”。似乎暗示，拜登能见普京比较兴奋。也是，78岁的老人跨越大西洋来看望普京，也是够辛苦的。

实际上，这次“拜普会”就是拜登主动发起的。今年2月，美国和俄罗斯之间的关系降到了30年来的最低点。拜登在3月的一次媒体访谈中，将普京称作"杀人犯"，引起了莫斯科方面的愤怒。随后俄罗斯率先召回驻美大使，美国对等应对。4月13日拜登给普京打电话，突然提议与普京在第三国举行峰会讨论双边关系。此后，拜登正式提议与普京今年夏天在欧洲举行峰会。

在日内瓦的“拜普会”结束后，普京证实，拜登未邀请他访问白宫，他也没有向对方发出访问莫斯科的邀请，显然分歧严重。普京说，“当条件对的时候”才有会谈和访问发生。

“中国议题”被屏蔽

拜登之所以要“拜见”普京，寻求与美俄关系正常化，主要原因是讨论中国议题。德国波兹坦大学国际政治学教授克莱默（Raimund Krämer）认为："拜登此次欧洲执行主要关注的优先目标，就是打造一个抗中联盟。不管G7峰会、北约峰会，美国和欧盟之间的峰会，还有这次拜登与普京的会谈，都能看出这一点。"美方没有把中国议题写进议事日程，但早已成为“拜普会”的重中之重。他想平息美俄矛盾，从而专心对付中国。

不过，就在拜登踏上欧洲行一路撺掇盟国抗华时，普京在6月11日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的采访时说，“我们不相信中国对我们来说会是威胁。中国是个友好的国家，它不像美国那样宣布我们为敌人。”普京强调，就购买力平价而言，中国的经济规模已超越美国，但中国的实力不会让俄罗斯担忧。“最重要的是中俄关系的性质和水平，决定了俄罗斯不会提防中国的发展”。

5月底，普京同中国外交高官杨洁篪通电话时说，“俄中关系处于历史最好时期”。6月初，普京接受中国新华社社长何平专访时指出，俄中关系发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水平，双方拥有广泛共同利益，俄方愿同中方在更广领域深入开展合作。俄中双方继续在国际舞台上加强协调配合，维护共同利益，维护国际战略稳定。

这就不难想象，拜登的“抗华旋风”在日内瓦遇到普京时，戛然而止。从目前已有的报道看，中国议题可能就没被摆上桌面。拜登欲分化中俄关系的意图，恐怕连表达的机会都没有，被俄方直接屏蔽了。

俄美针尖对麦芒

那么“拜普会”究竟谈了些什么？话题相当广泛，从裁减军备协议，到乌克兰危机，再到叙利亚、伊朗、阿富汗问题，加上人权议题、网络黑客问题，都似乎没有谈出个所以然，针尖对麦芒的冲撞架势倒是明显可见。

在美方关切的网络攻击和勒索软件方面，拜登称攻击来源于俄罗斯。普京反驳这一说法，称这些攻击并非来自俄方，而俄罗斯也是美国网络攻击的受害者。

拜登对普京明确表示，对美国关键的基础设施，包括水源、能源等发起网络攻击，属于"越界"行为，划了红线。普京立马给美国也划了“红线”，说在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上， “我不认为这事有什么可讨论的”。拜登在早些时候已经泻火，说乌克兰是否加入北约，“取决于他们是否符合标准”，其中包括清理腐败问题。

拜登提出要对俄罗斯尊重反对派领导人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y Navalny）的人权，普京马上打回来，说“这名男子知道他违反了俄罗斯的法律。他已两次被判有罪”，保持着不直接说出这位反对派活动家名字的习惯。

不管怎样，美俄之间的分歧占据主导地位。也因此，我们看到两位领导人连同台开记者会的兴趣都没有，各说各话，据说在整个会谈中双方都没有给彼此一个正视，眼都没对上一下。提前结束会谈，也是谈不拢的表现，话不投机半句多。

普京略胜一筹

尽管沸沸扬扬的“拜普会”胜负难分，但的确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成果。拜登表现出了“与特朗普不同”，但没有显现出“美国回来了”，在日内瓦照样碰壁。而对于普京来说，单纯接到拜登的会面邀请，就已经是他在内政领域可以加分的成绩了。拜登从大老远的美国赶到欧洲见普京，被西方媒体和俄罗斯媒体解读为"对俄罗斯大国地位的肯定"。

拜登的助手们意识到了这种风险：他们决定不举行联合记者招待会的另一个原因是，如果看到普京与美国总统站在一起，普京的风头更盛。可当老板的拜登不太争气，他与普京坐下来时，他自言自语地将俄罗斯和美国描述为"两个大国"。拜登的老领导、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形容俄罗斯时都用的是"地区大国"。

于是出现美国“补救”的插曲：拜登和普京合影后有记者问对不仅是否信任，拜登点了点头，随后白宫发言人马上“补台”，说拜登并不是用点头回答问题，他只是在向媒体点头致意。拜登自己也再次补救，那意思是“我不相信他会改变他的行为”。拜登的“中国议题”没机会说出来，他在回国前的机场上再“弥补”，说中国在挤压俄罗斯，好像他们在会谈中谈到中国议题似的。

说到底普京是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而拜登却必须在记者会上明明白白地阐述自己对俄罗斯的立场，指出莫斯科所犯的错误，警告普京美方不会容忍对于美国民主的干预，这样才能弥补会谈中的“丢份子”，掩盖欧洲行最后一站的某种败兴。

（原标题《“拜普会”：中国议题为何在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