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候鸟”缘缘的暑假: 温暖和幸福如此短暂

8月15日，和同村的4、5个孩子一起坐上离开深圳的长途大巴，缘缘哭得不能自已，她舍不得爸爸妈妈。

缘缘和父亲感情很好。

对于缘缘而言，来深圳和爸爸妈妈一起度过的日子，是她每年最期盼、最快乐的时光，她恨不能像哥哥一样耍脾气留在父母身边，可是懂事的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开口。短短一个多月的暑假就像一阵风吹过，给了缘缘一丝温暖和幸福，而后转瞬即逝。

留在家为了照顾奶奶

缘缘姓皮，小学三年级，是江西樟树市黄土岗镇墨庄村皮洲村人，现在和奶奶住一起，瘦瘦的她比常年跑工地的父亲晒得还黑。

和许多来深务工者一样，缘缘的父亲皮冬林2000年前后就和爱人来到了珠三角一带打工，父亲四处搞装修，母亲就做钟点工一类的零活补贴家用。大儿子小学三年级那年，来了深圳就开始耍脾气，死活都不愿意回老家。考虑到儿子正是不好管、容易惹事的年纪，皮冬林就把儿子留在了身边。“在一家私立学校读书，老大的学费开销不小。”说着话，他点了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可是，如果全家都回去，虽说孩子读书不太花钱，但光靠我们种地，根本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

皮冬林遗憾地告诉记者，缘缘来了深圳一个多月，都没能给孩子拍张清晰一点的照片。图为缘缘在老家。

“家里还有一个70多岁的老母亲，老人家不愿意跟过来拖累我，而且，出来生活也有诸多不便，所以，与其说她在照顾缘缘，不如说缘缘在帮我照顾老人。”皮冬林无奈地摇摇头，“至少有她陪在老人身边，否则万一老人晕倒在家里了，连个打电话报信的人都没有，我亏欠老二太多！”皮冬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他最担心的是，万一哪天老母亲病倒卧床不起，女儿还能照顾老人吗？

来了深圳还是没法陪伴

女儿长这么大，皮冬林夫妇能陪伴女儿的时间，少之又少，即使在深圳过暑假的日子，也仅仅是给缘缘一点心理慰藉。夫妇俩白天出门打工，每天都很晚才回家，缘缘就一个人待在爸妈租住的不足30平米的农民房里，睡觉、发呆或者看电视。和哥哥，她没有太多交流，哥哥也很少带她出去玩儿。反倒是爸爸，偶尔回家早，就骑着车带缘缘看深圳的夜色和满街的路灯，又吃了几次肯德基麦当劳。这趟，妈妈还带她去了一趟公园，这对缘缘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温暖。

缘缘来了深圳一趟，但爸爸都没能给孩子拍张清晰一点的照片。

“在深圳，这么大的孩子暑假都去培训班了，可是缘缘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培训班，在家就是下水摸鱼、玩泥巴；在老家，汉堡薯条没得买更舍不得买，来了就让她多吃几次。”缘缘来了之后，皮冬林也希望多抽出点时间陪她，只好带她到工地干活。缘缘也总是听话地等在一旁，从不乱跑。缘缘说，“和爸爸在一起，看着也挺好的。”

在老家上学，缘缘要走2公里路，由于学校中午没有热饭的地方，她每天要往返4趟，光上下学就10公里，中午她几乎是跑着回家吃饭，再跑着回来上课。“一次下暴雨，风刮得根本撑不住伞，老二就这么顶着暴雨跑回了家……”皮冬林心里对女儿有一万个对不起，只能拼命地多赚一点钱，希望以后可以弥补一些。

深圳家里没有她的位置

“在爸爸妈妈家，”缘缘不自觉地用了这个词，那个20几平米的一房一厅，狭小的一间房爸妈住，厅里搭了一个上下隔层，上面是哥哥睡觉的地方，唯独没有自己的位置。缘缘贪婪地享受着一个暑假短暂的相聚，也默默承受着有些陌生的隔阂。

可爱的缘缘。

由于老家村子里重男轻女很严重，经常会有人打趣她：“你爸妈把你哥都带到深圳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带你走。”她每次听别人这么说，都难受得无以复加，奶奶打电话的时候会告诉皮冬林，娃又一个人在院子里哭了，皮冬林和爱人心疼得不行。

“临走前，我叮嘱老二回去一定‘不能玩水’，老家河多，我从小就在河里泡着，可是，老大至今没有让他学游泳，老二更不让她碰。”刚刚忙完最后一点工，9点多了，还没有吃晚饭的皮冬林有点疲惫。“其实——”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大上面还有一个女娃，2001年我俩在宝安那边打工，2000年父亲刚去世，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家的俩孙子，一不留神，两个孩子掉到河边，被冲走1里多地，被路人捞了上来，孙子救活了，孙女没了。”

已经很少提及的往事，就像一根钉子，扎在这个家庭最隐蔽的地方，让这个中年汉子眼泛泪花，不愿触碰，却永远无法忘却。

编辑 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