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晚饭后去公园的湖边散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春分时节,气温明显回升,再出门时,在感觉到春天暖意的同时,人仿佛也轻松了许多,对于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就多留意一些了。在路过超市门前的时候,看见一个妇人蹲在路边卖正当时今的蔬菜,有自家种的菜薹、蒜苗、荸荠等蔬菜,也有野水芹、野蒌蒿、小蒜、芦芽、马兰头等野菜。每次路过时,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围着妇人的菜摊,他们在挑挑拣拣,也在问东问西,有时隐约能听见他们三两句的话,可我无意去凑这样的热闹。路过时,只是随意一瞥,能看个大概也就行了,不想去探寻个中的究竟,因为那些蔬菜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我喜欢在周末时会去菜市场逛逛,这既是我的习惯,也是我亲近自然的一种方式,住在城里,需要与自然的某种接触,不一定要很亲密,但至少能让你想起曾经生活中的一鳞半爪,这样才不至于忘记和疏离自己与过去的联系,城市也是如此吧。在一座城市里,菜市场里的热闹景象,是与这座城市的生活密不可分的,那是最琐屑最熨帖的一碗烟火。
我生活的小城在长江之南。小城临江,境内多湖、多河,水产自然丰富。水边的植物中,可以入菜的也很多。菜薹、蒜苗等蔬菜,我家的菜园里都有,不算是生于水边的蔬菜。但春天时,这些蔬菜水分格外地足,素油清炒,就别有风味。乡下的水田里,会种一些荸荠。荸荠的产量高,一户人家种上一两亩的荸荠,要从冬天一直挖到春分,甚至是清明、谷雨时候。春分前后的荸荠,浆汁饱满,略有些粉,是荸荠味道最好的时候。荸荠生吃,清甜有粉;切薄片煮水,则甜润爽口,我总觉得荸荠煮水,比南方的煮红薯水要甜润多了。
春分前后,在长江边、湖边,或是河滩地上,在开满阿拉伯婆婆纳小蓝花的草地上,可以找到成片的野蒌蒿和野水芹,两种野菜都有很浓的香味。野水芹的茎杆有小指粗细,嫩而多汁,炒熟后的野水芹碧绿如翠玉,略有一些淡紫的汤汁,看上去就很清爽。一阵风吹来,野蒌蒿随风摇摆,便露出了它灰白的叶背,野生蒌蒿紫红色的茎,短而易木质化。采野蒌蒿要趁早,一年中,野蒌蒿最好的时候也只是在春分前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如果说野生水芹的香还算是中规中矩的话,那么野生蒌蒿的香,就是有野性的了。我对野生的水芹和蒌蒿,一样地喜欢,没有偏爱。
春天,喜欢和家人,或是朋友一道去水边玩。春水绿波,青草铺地,柳丝轻垂,附近田野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黄,那些村庄,在绿树掩映下,一树树的桃红李白。远远地望去,满目清新,格外养眼。在细碎蓝花的婆婆纳、紫花地丁、黄花蒲公英和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间,寻找野生的水芹和蒌蒿,并不费劲,要不了多久,就能采一竹篮子。蒌蒿和水芹都不耐放,放上一两天就老了,每次也只能采上一些,不能贪心。去水边,可以品尝春天的味道,也可以在无边的风景里消磨一日光阴,是最好的郊游了。
前两天,路过一家酒楼,看见酒楼的外墙上写着:“人间至味,不过一碗烟火”,觉得有些意思。以前经常路过时,没有见到这样的句子,如今见了,倒觉出几分亲切来了。是啊,一碗烟火,是热闹的俗世生活,也是寻常百姓的风与月。烟火热闹处,也是风与月的清明地。我总觉得,寻常人家的烟火,便是生活中另一种方式的风与月吧。生活,何处不烟火,何时无岁月,烟火即是风与月吧。
(原题《烟火也关风与月》)
编辑 董雯静 审读 吴剑林 审核 王雯 张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