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晚,著名作家贾平凹的第16部长篇小说《山本》在京首发。这是一部长达45万字的作品,被称为“一部震撼人心的民间秘史、一部描写秦岭的百科全书”。贾平凹当晚与著名文学评论家、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潘凯雄以及当代文学最重要的英译者罗鹏教授展开对谈,细述自己创作心路历程。
《山本》是贾平凹酝酿多年立意为秦岭做传、为近代中国勾勒记忆的史诗巨著。与以往描写商洛作品的不同,此次作者的视角是宽广的,并将叙述延伸至整个秦岭,把事件也置于更广阔的维度,然而这种广阔并不简简单单是时间上的拉长,而是空间上的浩然。
小说以秦岭中一个名为涡潭的小镇为起始,讲述了杨家棺材铺童养媳陆菊人从娘家带来了三分胭脂风水宝地,被不知情的公公赠与井宗秀葬父后竟使涡镇的世道完全改变,从而也引发了一幕幕激烈动荡的战争,逛山、刀客、土匪,游击队多股势力一时间风起云涌,割据各方不断厮杀,同时井家兄弟之间的特殊关系与阮家族群的刻骨仇恨也在特定的时期与地点中变化升级。在叙述上,作者更是运用“战争与和平”两条主线的不断交叉与变化对故事进行延展,由人物引发事件,再由事件引出人物,往复中带有强烈的史诗感。
“为秦岭写些东西是我一直的欲望,初时兴趣于秦岭的植物和动物,后来改变写作内容的是发生在二三十年代秦岭里那些各等人物的故事所诱惑。写人更有意义,更能表达我所要写的对于现实的恐惧和对于生命的无奈。”贾平凹在作者自述中说。《山本》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在那个环境里,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人命如草芥,死亡司空见惯。当我写的时候,也是一种恶心、一种悲凉、一种哀叹,所以我写的那首诗最后两句是:世界荒唐过,飘零只有爱。”
作为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山本》不仅有对秦岭的“百科全书”式书写,而且也有对近代中国的深度反思。贾平凹表示,从来的史书都不是简单的记录史事,都是在评论,将一种意义、一种思想通过历史表达出来,何况《山本》是小说。从历史到小说,它有个转换问题,凡是历史成为了一种传说,这就是文学,而其中重要一点就是“我”的存在。“我”如何与历史的“神遇而变化”。这也是我所说:天人合一是哲学,天我合一是文学。中国的古典小说《三国演义》《水浒》都是由说书人讲的,经过一代一代说书人自己去翻讲,然后由某一人最后整理出来。对待任何历史,如果跳出来,站在高处看,放在历史长河里看,才有可能看得更清晰和准确。
在新书中,贾平凹塑造了一种全新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主人公陆菊人和井宗秀的情感,类似于“精神伴侣”。对此贾平凹表示: “这本书里面到处都是枪声和死人,但它不是写战事,在这种背景下写了两个人,一个是井宗秀,一个是陆菊人,这两人的关系是我在写的时候最用心,也是写的最痛快的。这两个人的关系,好象两个人没有什么身体接触,又没有啥关系,感觉是不是太浪漫或者太理想化?你可以想一想在那个年代,中国封建时期那个年代,良家妇女很注意贞节问题,陆菊人的丈夫和井宗秀是发小,是一块长大的,她从小是童养媳,也在一块长大的。她对井宗秀很欣赏,她丈夫又特别不争气,他们两个互相关心、互相支持,实际上在某种程度是彼此的精神寄托。当然最后两个人又背弃了,井宗秀的发展路数跟她想象的不一样,陆菊人对井宗秀失望了。在这种环境产生这两个人的关系,你说是爱情也是爱情,爱有各种各样的方式,身体接触是一种,也不能说那不是爱。可是不接触身体的,精神寄托性的也是一种方式。”
这十多年间,贾平凹一直保持着平均两年一部长篇的创作态势。“也有人也问过我,你为什么不停的写,从新时期文学就开始进入文坛,一直到现在,一直在写。我一方面觉得有东西要写,作为作家来讲,老觉得写完这个作品以后不满足,最好的应该是下一个作品。另一方面,自己涌动着好多东西想写,因为作家写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容易打滑,容易写不动了,有时候跟社会脱钩,所以对于生活、对于社会一定有精灵警觉之心,始终要敏感社会上发生任何事情,和这个社会不要隔断。再一点,对于写作永远要产生一种激动感,你才能不停的写。”
贾平凹坦言,实际上一部一部写下来给自己压力特别大。“创作里面最重要的是创造、创新,如果里面没有创造的东西,没有新的东西,等于没有写。但是要创造、创新哪怕是一点都特别难。我经常讲就像跳高一样,突破一次其实可能只突破了一厘米。不管创作多少,你要想办法和以前不一样,不能重复自己,也不能重复别人。我近几年几部作品不光在内容上,包括写法上都完全有变,要不然显得毫无意义。如果再过多少年,或者实在写不动了,枯竭了,恐怕就写不动了。”
贾平凹已经在酝酿下部作品,他说:“写作说到底,都是在写自己。你的能量,你的视野,你对天地自然,对生命的理解决定着作品的深浅和大小。我是写了几十年的人了,又到了这般年纪,有些东西我只能看透,有我的体悟,但更多的东西我也在迷惑,企图去接近它,了解它,向往它。”
编辑 耿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