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知名导演金基德新冠去世 “人生就是自虐、施虐和受虐”
外滩君
2020-12-12 17:38

金基德

12月11日,韩国知名导演金基德在拉脱维亚因新冠肺炎去世。

他是韩国最厉害也最跳脱的知名导演之一。曾代表韩国电影角逐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又拿下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但他身上又带着诸多争议,才华不被韩国国民认可、身负各种丑闻以及甩不脱的情色片导演印象。这几年,他在俄罗斯电影界发展,去年还担任了莫斯科国际电影节的审片委员会委员长。

这次前往拉脱维亚,他希望通过买房子获得永久居留权。但金基德没有出现在房产交易现场。而后就是他患上新冠肺炎并因并发症去世的消息,前后不过短短十来天。

电影《春夏秋冬又一春》

金基德留下了多部经典作品。包括最受大众好评的《春夏秋冬又一春》,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的《圣殇》、银狮奖的《空房子》、获得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大奖的《阿里郎》等。

八年前,金基德曾带着《阿里郎》来到上海电影节,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访华经历。他的特立独行给外滩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01金基德在上海

2012年,第十五届上海电影节开幕式明星走红毯的时候,大小明星个个鲜衣怒马,钗环交错。这时候突然蹦出了一个头发花白,趿着一双破鞋的矮壮小老头,在红毯上挥舞着自己的破夹克,闲庭信步旁若无人。镜头快速地切走了——再拍下去会影响收视率的。这是金基德当时在上海的亮相。

花白头发在去年戛纳的时候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三年隐居竟已苍老至此。第二天我在影城大厅又撞见了他,手里拿着一堆册子,在翻译的带领下像是要奔赴什么论坛。依然是这一身衣服。这身三天不换的衣服——在上海闷热的黄梅天里——条纹T恤已经脏得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牛仔裤上有各种斑痕,还有微微异味,短帮靴已经只能用来做拖鞋了。应该不止三天没换了。这位重新出道的隐士看上去心情大好,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孩子,欢乐、敞开心扉、享受一切。

金基德

他说是《阿里郎》治愈了他。《阿里郎》是金基德在患上社交恐惧症后隐居的三年里所拍摄的电影。

他患上社交恐惧症,据他自己的说法,一是因为一手培植的助理导演张勋盗走了自己的剧本,结果拍成的电影爆红;二是因为在拍摄电影《悲梦》的时候,由于自己的失误导致女主角李娜英意外死亡。“这两件事情让我重新思考电影和生命,我不再相信人,也开始怀疑电影。”他说。影片镜头对准他自己的个人生活,拉屎撒尿、骂街吐槽、又哭又笑、又唱又跳,无所不曝。它在韩国上映的时候,只有2000个观众,就算是在金基德的电影里面,这也算是少的。但这部电影获得了戛纳的青睐,获得了一种关注单元的最高奖。

《阿里郎》

金基德说自己在《阿里郎》里反省人生、反省电影,但他在电影里对奖项也讲兴十足,历年获得的奖杯如数家珍,这样的反省不免让人疑窦丛生,与其说反省,不如说是他多年的受冷落之后所产生的自卑加自恋情绪的总爆发。他总是抱怨韩国观众和影评人由于他的非科班出生而没有公正对待他,他总是感谢欧洲的电影节和观众发现了他,他的自卑来自前者,自恋来自后者。他是一个既敏感又需要别人肯定的人,但他的祖国恰恰没有给他这些。

釜山电影节的选片人全灿一在戛纳看过此片后说:“我感到羞愧和丢脸。”

02患上社交恐惧症的金基德

2008年,金基德患上了社交恐惧症,贾樟柯在评论这件事的时候,就说了一些非常“势利”的话,引起了人们的反感,他说:“你做这样的电影应该也预料到这样的遭遇,全世界都是这样的。我觉得太跟大众斗气了,不必要。有点向大众撒娇的感觉,你把自己看得太什么了,难道韩国没有金基德电影就不精彩了吗?”

贾樟柯所说的“做这样的电影”,指的是金基德所开辟的韩国独立电影的一种制作模式——节奏快、剧本随意、不讲究场景、非职业演员。“刚开始我也觉得挺好的,因为他的意图是希望打破电影拍摄的某种模式,但后来自己也成为了一种僵化的模式,挺单调的。我非常不喜欢金基德,我觉得他是走火入魔的独立电影,我觉得他艺术上一点价值都没有,只是哗众取宠。”

金基德

贾樟柯的刻薄话其实有一定道理。在《空房间》之后,金基德所有的电影都掉入了一种不断复制的模式——受伤的女子、封闭的空间、爱欲纠缠、还有沉默的剧情。《春夏秋冬又一春》在他的电影中算是个异类。它摄影精致、剧情富有禅意,让老外爱不释手。也让金基德第一次尝到了“认同”的滋味。

在2005年之后,他每年一部电影:《弓》、《时间》、《呼吸》、《悲梦》,重新无可挽回地掉进那个封闭的陷阱。韩国观众和影评人在《春夏秋冬又一春》之后对他产生的微薄好感被消耗殆尽,他的电影除了死忠粉丝之外终于再也没什么人看了——连西方电影节也厌倦了——这才是他患上社交恐惧症的根本原因,他自己所说的原因只是导火索而已,因为连他自己都说从04年以后自己就“像一朵花,慢慢凋落”了。他像一只困兽,在自己编造的牢笼里做垂死挣扎,试了各种方法——《呼吸》请了中国演员,《悲梦》请了日本演员,终究无力回天,在李娜英之死的催化下,他崩溃了。躲进深山,自绝于人世。

通过《阿里郎》,金基德似乎是完成了一次涅槃。但从采访中和他的新片《阿门》中,我们可以看到,金基德只是通过《阿里郎》重拾了自己的信心,他并不试图改变自己的风格。从某种意义上说,从逃入深山到返回人世,便是一出自虐的大制作电影。

在《阿里郎》的总结陈词里,他说:“人生就是自虐、施虐和受虐。”这样的三个词精准地概括了他的电影。也许很多人希望在他的电影中寻找艺术电影的微言大义,但他电影的精髓并不在此,而在于如何让自虐、施虐和受虐变得合理而好看。

编辑 陈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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