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潮·散文 | 走过草原

没有梦呓里的翠涛绿浪；没有画面上星星点点的牛羊马；没有屏幕上牧马小伙子悠扬飘荡的笛声。

深秋，我来到科桑草原时，目睹的景色与想象的有着天壤之别。熟谙草原的同行者老杜说，这个时节牧民们都忙着杀牛宰羊，享受着一年间辛勤得来的劳动硕果。潜在意识告诉我，也许来得不是时候。

汽车在起伏跌宕的草地上蹒跚而行，像汪洋里一叶摇晃着的小舟，显得渺小，显得孤寂，更使广阔荒芜的草原显得苍凉。

我在车里闷闷不乐，想打破难忍的孤寂，在茫茫的荒原里找回生命的激情。于是，叫司机老曹使劲踩着油门。顿时，汽车像脱缰的野马撒蹄狂奔，强烈颠簸，隆隆喧嚣，草浪从车窗口呼呼闪过。我像打摆子似的在车里摇来晃去，摇得全身热血奔涌，晃得心花怒放。我正为在举目荒芜的草原上体验到癫狂的乐趣准备举手欢呼时，发现原来隆隆作响的发动机的声音，随着汽车驰过的刹那，躲入了茫茫的草丛，连车轮在草丛上碾过留下的两道清晰的痕迹，被风一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草丛若无其事地恢复原状。车窗外的草原，依然孤寂，依然空漠。我怅然了。

当年，我踌躇满志步入商旅市场，本想经过一番奋斗，把宏伟的目标变成美丽的现实。然而，市场激烈残酷的竞争，产品日新月异的更换，价格起伏升跌的变化，常常使我美好的希望变成残碎的梦想。于是，我身心感到疲惫，总想远离繁华喧闹的大都市，过悠然自得的生活。没想到来到这偏僻荒凉的草原上，我的努力仍然像东去的流水。

汽车摇晃到一个小山脚下，我们遇到了一个骑着白马穿白长袍的姑娘。老杜忙叫老曹停车，从车里钻出来大声问：“小妹，你来干啥？”

姑娘从马背上跳下来，奇怪地打量着我们，操着生涩的普通话问：“大哥，你们从哪里来的？”

老杜指着我说：“这位兄弟从深圳来的，他没来过草原。”

姑娘眨眨眼，问：“大哥，深圳是不是很远很漂亮？”

“深圳多楼，草原多草，楼像小伙子般挺拔，草像姑娘般靓丽，小妹你说对不？”老杜和姑娘一言一语攀谈起来。

姑娘名叫夏芷，藏族人，在夏河小学教书。不久前，从小疼她的奶奶过世，夏芷很悲痛。下午没课，就骑马来草原散心。

“大哥，我奶奶去世不久，按风俗我不能唱歌跳舞，这时草原没什么可玩的。你们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我回去找几个朋友来，你们在这里等我。”

夏芷没等我们搭腔，跨上马像一团白云飘走了。

看着夏芷远去的背影：“老杜，夏芷会回来吗？”我问。

“肯定回来，草原的人很热情好客。”老杜自信地说。

我不由为夏芷的真诚善良而感动。寂静的草原，似乎有了她而跃动起来。

在等待夏芷时，我登上小山峰。草原的另一番景色令我惊讶。从脚下到斜斜的山坡上的那片如初熟麦田的草地，开着白、红、紫的野花，草的叶儿与花瓣随意交融，彼此辉映。

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近得触手可及。银子似的阳光把草原镀得明亮清晰，没有神秘感，没有朦胧感，袒露着草原的爽直，袒露着生命力。从近处看，草原就像一张斑斓多姿的毡毯，从远处望，更似一幅色彩灿烂的锦缎。我想这浑成的天然美，用什么文字来描绘都是苍白的。在这万籁俱寂的美丽世界里，只感到疲惫的心灵和大自然在撞击，仿佛聆听到原始野性在召唤，让我走入冥冥的另一个世界。

供图：黄楚熊

人类社会从游牧业开始转入农业，经过祖祖辈辈含辛茹苦的拼搏，才到了今天的信息时代。而我伫立着的科桑草原，如没有冬天暗蓄生机，哪来春天的盎然。回想我在商旅市场上，却是为了追求高速而浮躁。

阵阵夹着草香味清爽的微风吻着我的脸庞，轻盈的风儿飘送着悠长的歌声。我往山下俯瞰，原来是夏芷带着朋友们来了。

我往山下的草原走去。

编辑 郑艳艳 审校 伊诺 二审 刁瑜文 三审 张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