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傅聪:与大师一次愉快而难忘的对话

辜晓进

2020-12-29 18:52

惊悉傅聪(1934年3月10日-2020年12月28日)大师因感染新冠肺炎而于当地时间昨天在英国家中去世,享年86岁。前两天听闻他染病住院,还为他祈福,希望他早日康复,不料转瞬就出了状况。以他的健康情形,若非生活在疫情高峰的英国,应可免此厄运,甚惜!

傅聪在华人钢琴演奏家中享有极高声誉,不仅因为他是首位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奖(1953年,第三名)和玛祖卡最佳演奏奖(1955年)的中国人,还因为他是翻译大师傅雷的儿子,而那本《傅雷家书》在中国是家喻户晓(我曾在课堂上问大学生是否知道傅聪,多数茫然,但我一提起《傅雷家书》,大家都立即活跃起来)。

在国际上,他也是最早进入西方上层音乐圈的中国人之一,与很多同时代的音乐大师都是好朋友(包括梅纽因、巴伦博伊姆、祖克曼、祖宾梅塔以及英年早逝的天才大提琴家演奏杜普蕾等)。他1958年在国内争议声中从公派留学的波兰移居英国后,很快就在国际舞台上崭露头角。

1961年11月,他与纽约爱乐乐团合作演奏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在保罗·帕雷(Paul Paray)大师的指挥下,成功完成他的国际商演首秀(帕雷是法国人,执掌底特律交响乐团长达10余年,录制过很多经典唱片)。此前,他已迎娶小提琴大师耶胡迪·梅纽因的女儿扎美拉·梅纽因(Zamira Menuhin),后育有一子(1969年离婚,现任妻子是同是钢琴家且同样出生在上海的卓一龙)。瑞士著名诗人和作家赫尔曼·海塞(Hermann Hesse)称傅聪是肖邦作品唯一真正的诠释者。

傅聪不仅多次担任肖邦钢琴比赛的评委,还从1991年起三次担任英国皇家伊莉萨白音乐比赛的评委。

1965年,年轻时潇洒的傅聪(Wikipedia)

傅聪也为深圳人所熟悉。在他70高龄的年纪,曾多次来深圳举办独奏会,每次都深受乐迷欢迎。特别是2011年3月他过完自己77岁生日不久,这位一向低调而不愿接受媒体采访的有着诗人气质的钢琴大师,在主办方和经纪人的说服下破天荒同意在公众面前进行一次公开对话。我则有幸和深圳广播电台“飞扬971”节目主持人丁翼女士一同获邀与傅聪对话,仿佛“锵锵三人行”。

丁翼是位懂音乐的才女,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曾在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主持音乐节目。4月1日下午,这场对话在深圳保利剧院的一个会议厅举行,来自深圳音乐演奏与音乐教育及媒体的100余人坐在台下目睹了这场对话,其中包括深大钢琴教师在内的多位听众还向大师提了问题并得到圆满的回答。

在对话开始前,傅聪还在刻苦练琴,我和他走上台时求证了一个坊间传说,即巴伦博伊姆和杜普蕾是在傅聪家里相识的,傅聪是这对恋人的实际介绍人。他说是的。巴伦博伊姆当时是著名钢琴演奏家(现在是钢琴大师和指挥大师),杜普蕾是令世人惊艳的年轻大提琴演奏家,可惜年仅26岁便因罹患多发性硬化症而告别舞台,直至42岁去世。她的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大提琴后来传给马友友演奏。

那天对话,傅聪兴致极高,常常开怀大笑,这是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他从音乐演奏到音乐理解乃至音乐人生,侃侃而谈,还谈到对一些钢琴大师的评价,例如阿劳。他说“阿劳(的作品)我永远认得出来,因为他非常忠实于原著”。谈话中,纳兰性德的诗词他也脱口而出,令人想到这是一位家学渊源、受过深厚中国文化熏陶的艺术家。

那次长达两小时对话,深圳广播电台资深录音师(也是超级音乐发烧友)邬运河做了全程录音,并在深圳广播电台全景播出。电台“飞扬971”的主持人金晶女士也为此做了一档节目。《深圳晚报》用整版篇幅进行报道。我后来也在自己的新浪博客上发布了此次谈话的全文整理记录稿。今年3月10日傅聪大师生日那天,我在微信公众号上重新发布了这个记录稿,以表达对他的敬意。今天,我也同样再发布几张谈话图片,以唤醒当时一起参与这一活动的朋友们的回忆,送大师最后一程,祝他走好。相信天堂会因为有了他的琴声而更加欢乐。(本文所有彩色图片都是深圳广电集团资深摄影记者石践拍摄)

编辑 夏吉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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