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文艺 | 地铁怀揣尘世的悲欢（外二首）

 张清华

一上车，他就开始打盹儿

从机场北到福星11个站

这架不知疲倦的钢铁行囊

怀揣着尘世的悲欢

在暗色的时间里负重而行

每一站都是生活的顿点

有人离去，有人加入

鼾声在车厢里被倾听、无视

我能做的，就是借出一个肩膀

撑住它的疲惫、迷茫或者艰辛

曾经有数年之久吧

我也曾这样彷徨无助

被生活这趟地铁裹挟而行

没有方向，没有光亮

哪怕对面投过来的无意一瞥

都会蜇伤身体里的灰暗部分

如今，我依然是一个过客

每天步履匆匆，却多了一份从容

看新故相催、潮去潮来

以包容和接纳

抵消陡峭命运的一次次撞疼

炮仗花

喜欢它

攻城略地地绽放

废墟、枯藤

廊架、篱墙

一切古意或新生

在橙红色的笔力下

鲜亮如出嫁的新娘

此刻

它垂落成一挂鞭炮

静默在

殡仪馆一隅

在这条通往永恒的僻径

它以花的名义

把凋零

点燃成一声绝响

一场骤雨突袭深南大道

显然，是哪团不测风云

蓄谋了这场

突如其来的午后骤雨

笛声烦躁，尾灯冒火

雨刮器使尽浑身解数

这一场景似曾相识

几年前，我也曾身陷这样的失序

紧攥一纸诊断书

从留医部一路走到上海宾馆

七月的深南大道寒彻刺骨

落泪成冰。与命运交手

我猝不及防，一败涂地

那个雨季好长，好长

穿过四季，穿越山河

大河以北

我日渐衰老的故乡也被淋得

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