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道任记忆

文/张孝红

从新闻中看到县文联为凝聚文艺力量，助力乡村振兴，在道任村开展主题采风创作活动时，我明白自己错失了一次重返道任的良机。自四年前走近道任后，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在我的记忆中无数次泛起。很想再去看看记忆中的那山那水那人，很想去弥补当年没能看尽道任美景的遗憾，很想去看看乡村振兴后道任的新变化......

魂牵梦绕的道任，其实是一个村落，位于炎陵县中村瑶族乡，与之结缘完全是偶然。工作之余我喜欢户外徒步，有朋友向我推荐道任，并介绍了那里的隧道、瀑布、桃林、水库等景观，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道任是旅游观光的避暑胜地，也是宁静悠然的世外桃源。为了坚定我的信念，他甚至说：“学历史的你必须得去，那可是土地革命第一次插牌分田的试点地呢。”于是，2021年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带着对道任村自然景观、历史人文的憧憬和向往，利用双休与好友同行。自驾从县城出发时是阴天，灰色云层遮掩了烈日的锋芒，又恰到好处地兜住雨幕，我们庆幸遇上了出游的好天气，不必承受春雨烈日的馈赠。一路上，春风裹着桃花的清新淡雅，我们闻着泥土的芳香，感受着春天的气息。车行50分钟左右就到了道任村，我们停车驻足，在这片红土地上找寻当年革命者的足迹。面对革命实践旧址，追忆1928年毛泽东在此亲自领导“插牌分田”，实行耕者有其田，人心振奋，“小竹牌”掀起了土地革命的热潮。红色热土唤醒了红色的记忆，我们感受着跨越时空的精神力量，深深领悟“人民至上”的理念。

车子沿着山路继续前行，传奇的岗背山隧道很快映入眼帘。这个建国以来湘东地区耗时最长、最艰巨的水利工程，静静地屹立于半山之腰，它不仅是一个水利工程、一条交通要道，更是一段感人至深的历史见证、现代版“愚公移山”精神的生动体现。在隧道口打卡拍照后，带着对当代“愚公”过德生的敬仰，我们决定徒步穿越隧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隧道最早可能叫隧洞，因为最初修建的目的是穿山打洞引水。据记载，为解决道任和梅冈村的灌溉、饮水问题，1970年两村合力开凿，但7年只打进300多米。1979年攸县人过德生接手继续施工，在集体合同失效、人员纷纷离开的情况下，他率领全家苦战11年，凭一纤一锤的奋战，靠一寸一尺的前进，硬是在花岗岩上凿出了一条长970米、宽1.5米、高2米的人工隧洞，1990年4月8日隧道全线贯通，解决了2370亩稻田的灌溉。后又经6年扩建，中间硬化人车通行、两边沟渠流水灌溉，成为一条宽2.5米、高3米的两用隧道。既解决了农田水源问题，又解决了出行、林木黄桃运输问题，助力村民脱贫致富奔小康。过德生也被后人誉为“当代愚公”。31年后的今天，慕名而来的我们徒步走过，仿佛是在时光隧道中穿越，用眼看、用手摸，边走边拍，近千米的隧道走了几十分钟，面对岗背山隧道的传奇工程、“当代愚公”过德生的精神丰碑，心里充满了震撼和敬佩。

穿过隧道后，我们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云雾在山林间游荡，竹林深处的黄泥老屋和青瓦白房若隐若现。满山的树木泛着嫩青，野生的油桐花正盛开，白茫茫的花萼撞入满山绿意中，犹如雪覆青山。岩缝里密林中的滴滴泉水，汇成一条清澈的溪流，山风吹过凋落的桐花瓣飘在水面上。依山而建的房屋门前，5个老人聊着天，几只狗惬意地躺在禾坪里，一群鸡在田里觅食。脑海里闪过《桃花源记》，“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从口入，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得”，我们恍若进入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春天的天就象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正沉浸于美景时，一场清明后的雨说到就到。远处聊着天的老人，发现没带雨具的我们，热情相邀进屋避雨，大家就近跑入一幢房屋，受到了穿蓝布衫的大婶和戴绒帽的大伯的欢迎。好客的夫妻俩给大家递上热茶后，又端出个装有7种不同茶点的果盘。面对精致的七色果盘，我内心讶然而感动，因为这是当地待客最高的礼仪。刚淋了点雨的我，在春的寒意里打了个冷颤，细心的大婶发现后，拿来山里的烤火神器——火笼，给大家人手一个暖身。就这样，原定下一站看瀑布的我们，提着火笼和大伯大婶坐在堂屋，望着门外边看雨瀑边聊天。远处雨雾从山顶漫下来，森林仿佛披上了白纱；近处雨水从屋檐角坠入瓦盆，清脆的响声后水花四溅。突然发现屋前坪放着的树蔸，形状天然有如一张靠背椅，我一下被吸引了，冒着雨冲出去坐上去，硬要先生给我拍个照留念，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家长里短聊了个多小时后，雨一点没有要停的迹象，大婶却不见了。想着久待给人家添麻烦，正准备告辞时，大婶竟端着热气腾腾的艾叶米馃出来了。原来她趁我们不注意，去厨房准备吃的了。面对地道的炎陵客家美食，本想斯文一下的我哪抵得住诱惑，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夹。未入口，一缕新鲜艾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咬一口，绵软中带着韧劲的触感在舌尖融化；咽一口，馅料里柴火腊肉发出诱人的香味，新鲜小笋带着几分竹林深处的清新。3个艾叶米馃下肚后，我真是唇齿留香、饱噫含春呀。待到村里炊烟升起，雨反倒是越下越大，我们情知不能再叨扰大伯大婶了。虽然一心盼望去看龙潭肚瀑布群、白米石水库等风景，但知道今天不能如愿了，婉拒了大伯大婶的午饭邀请，只能带着遗憾返程。临走时留恋地和二老合影，挥手道别告诉他们天晴后我们再来。但一个又一个晴天过去了，终未如愿。

4年前的道任行，虽没能看到古老壮观的的“道任叠瀑”瀑布群，但插牌分田的革命实践旧址、岗背山隧道，让我们跨越时空地见证了人民至上的理念和为民造福的精神。虽没能走入古木参天的原始次生林，但绿水青山里那一方水土的质朴与灵性，那份纯纯的乡情让我们的心暖暖的。每当艾叶米馃飘香时，总让我想起道任的春日……4年后的今天，听说道任村将自然景观、历史人文和特色农业融合，完善硬件设施，发展乡村农旅，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旅游避暑。岗背山隧道、龙潭肚瀑布等已成旅游网红打卡地，昔日的国家级贫困村，2023年已成功入选湖南省乡村振兴示范村……

我想，重返道任弥补遗憾的时候到了。

（作者任职于湖南省株洲市炎陵县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