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月色暖人间

作者  卢静   朗诵  蓝予

一缕缕花香袭人衣，月儿渐渐圆了。眼看中秋佳节，又将喜临，我在高楼上，推开一扇窗，仰望天穹上演的吉祥美好的剧目，思绪不觉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掠过河面，飘回了几十年前故乡的山影中。

七八条巷子，都浸在清亮的月光中。

随着拂过脸颊的风，翠柳东西摇曳的暗影，那月辉似乎也一会儿半凝，一会儿又追着巷子潺潺流淌起来。

在中条山麓的故乡，每逢月儿升上重岭，老是那么明朗，何况“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的中秋之夜呢。我坐在家门囗的马扎上，望着天上的白玉盘，既想将嫦娥瞅得更清，心头又像一只小馋虫爬过似的，盼母亲唤我去吃月饼。母亲在院子里，眼瞅快张罗完了。

大半生的岁月里，她像一只蒲公英，在黄土地上吹来飘去，落到哪里都能扎下根来，为这个家倾注全部的爱，从没停下辛劳的脚步。

其实黄昏晚饭后，才将锅碗瓢盆洗涮干净，母亲就忙着张罗中秋节了。她先将我心爱的橘黄色小圆桌，从走廊搬到院子中心赏月。说是我心爱，因为它傍晚是我的小书桌，而白天母亲有时使用一下，若腌了掺野果丁的韭花，桌面便遗留一缕故乡独有的清香。身为山区的职工家属，她谋了一个东峰山商店的职位，煞是珍惜，老是啃一口夹韭花的干馍埋头赶路。而月下的母亲，哪里顾得上工作一天的劳累？她要将比月亮还圆的美好希冀，扎到俺们姐妹俩的乌黑辫梢上。

赏月之前，母亲要将她平日辛苦经营的翠意盎然小院，再清扫一遍，我家芦花鸡踱来踱去，陪她做着伴儿。她又蹲下，将篱笆下夹竹桃、海棠、凤仙花、日日梅等七八盆花的叶子，一一擦得翠绿光亮。最后，用清水将小圆桌洗了两遍就可以了。

然后，母亲小心翼翼从橱柜里取出一只印有“彩云追月”的老盘子，那还是陪嫁里她钟爱的一件，专门逐一摆月饼用的。她又将紫葡萄、红彤彤的石榴依次洗净，将翠衣西瓜细切成一个个“月牙儿”，交给我们摆上桌子。

当开始品尝月饼，巷头给家里打铁皮簸箕的父亲，一身深蓝工作服还没换，就被母亲叫来洗手团聚了，米兰的芬芳轻笼后院。我瞅着正面印的“月”字，轻咬一口皮，暂时没舍得尝馅，爸爸见状，忙给我和姐姐的碟子里，又各摆两块月饼，然后，一颗颗极为耐心地给我俩剥红石榴籽，你很难想象，那是一双常干粗重活的手。那时候，月饼简单，一般只有枣泥、豆沙、五仁等，内夹青红丝，然而在父亲先前的幽默，后来的胡琴，母亲姐姐合唱的一段山曲儿里，我咬的每一口月饼，都蜜一般甜。也许，这是世上最幸福的小院了。

如今，我们举家早搬到大山之外的城镇，姐姐和我，各自安家立业了，但每逢中秋之夜，我们都会想尽办法一大家子团聚月下，举杯共庆。在我们心中，这是人生最美好的事了。

（以上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简介

卢静，女，生于1970年，中国作协会员，山西作协全委会委员，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作品曾发于《诗刊》《青年文学》等报刊，被收入《中国年度散文诗》等多家选本。散文集《谁谓河广》入选“晋军新方阵文丛”。曾获第7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第27届“东丽杯”全国孙犁散文奖一等奖等奖项。

朗读者

蓝予，本名王惠平，深圳特区报新媒体《读特》“聆听美文”栏目的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深圳市作协理事。现已出版一本长篇小说《苏醒》，五本散文集《得闲来叹茶》《人与动物的距离》《转身回眸》《心灵的故乡》《柳黄霜白时的背影》等。一本《蓝予国画作品选》，一本《“清风雅韵”蓝予国画集》。

监制：夏岩青  录制：杨义  编发：读特APP   点本文右下角：下载读特客户端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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