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的骨骼（组诗）

水声

每次路过重庆，我都会听到

长江的声音

拉纤的号子，汽笛回响

既像哭泣，又像歌谣

在浪花上荡漾

 

这些声音

来自长江最柔软的部分

来自我的内心

最隐秘的水位

跌宕起伏，不可名状

 

穿越长江古老的咽喉

水声链接波涛

在浪花上奔跑

漩涡丢下

一路碎银

 

而今，这些声音

被流水，退回朝天门码头

窃窃私语，独自摇曳

每一个声音部

都是时代的韵脚

晨雾

晨雾是鲜活的

飞舞、拔节，或游走、飘落

一环扣一环

每个环节都是那么自然

没有瑕疵

 

看不出它的远与近

没有重复，没有叠加

也就没有枯燥无味

孤独，冷寂

 

我鼓足勇气，步入晨雾

一束光，瞬间化为绕指柔

恍如书香，谷仓

和酒的味道

 

悄然得到的

是引颈而歌的欲望

我无法找回前世

该回避的，就是不让往年那把汗

被岁月

快速蒸发

 

落叶

 

落叶是种景致

它们一片接着一片，纷纷扬扬

恣肆落下

满天金黄

 

最初和最后的叶子

卷起一生的纹理

给树枝跪下

树枝上的霜花，遮蔽

归宿的去向

 

没有一片落叶能迷途知返

无论于何处

来生还要爬上枝丫

渴望

永不凋零

 

阴影

 

阴影是光明的骨骼

具体的细节

在阳光隐去后

若明若暗

捉摸不透

 

有时，阴影是一场恍惚

晦暗部分

似有人来来往往

我大声呐喊

没有回音

 

现在，我走进自己的阴影

翻出往事和伤痕

查看内部的光明

清洗

碳化的骨骼

迎接一场大雪的到来

 

阳光有些隐匿

花朵吐了吐舌头

在风的间隙回旋

落日有了

余温的加持

 

草尖溢出的冷

迎接一场大雪的到来

残存的落叶

被隐身的风，推来揉去

 

一些来不及伸展的植物

仿佛失血的病人

直不起腰身。风声在结冰

我吐出一口闷气

期待来年发芽

雪花

一片雪花

仿佛一首儿歌

在耳边轻轻唱响

又重重落下

 

蜡梅、杜鹃

站在我眼前

高昂着头

笑得那么甜

 

有那么一瞬

我感到眼前的雪花

是我歃血的盟友

它们举起我

漫天飘扬

 

我昂起头来

尽量让那些雪花

落在我的头顶之外

不要落进

我的心里

霜降

霜降来临，无法躲避

即使是有一间温室

也会感觉到霜降的寒意

 

霜离去的时候

我们也无法追赶

即使我们握住一片雪花

也改变不了霜的归宿

 

霜降如流水，又像失忆老人

带着忘却的记忆

怀揣万种理由，越过冬季

无意留下脚印

编辑 刘兰若 审读 郭建华 二审 刁瑜文 三审 张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