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启蒙书：发现现代社会生活的短暂性与偶然性

《现代性》最初的写作目的，是为有关“现代性”的选编文集作序，因此它具有“序言”的阐释与启示功能。而后这部分文字被收入“文化研究关键词”丛书，成为对“现代性”这一文化研究热点进行厘清与界定的理论普及读物。对于“现代性”这个复杂而众说纷纭的话题而言，几经再版的《现代性》是一本堪称经典的启蒙书。“现代性”问题发轫于西方，但是随着全球化发展进程的加快，它已经跨域了民族国家的界限，成为了一种世界现象。有关现代性的著述、学说与观点层出不穷，学者们试图从各个领域对现代性进行概念界定，却让“现代性”变得愈加难以理解和把握。《现代性》中对于现代性的思考，并不急于给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定义，而是从现代性的特征入手，深入浅出地进行叙事性阐述，将现代性的各个层面拆解梳理，呈现出了现代性的细节样貌。

《现代性》 汪民安 著 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 2020年5月

《现代性》中的“现代性”，是一个“历史化的复杂的内部矛盾重重的悖论系统，在其中必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作者将这一复杂的整体剖解为“现代生活”、“现代资本主义”、“现代观念”、“工业主义和民族-国家”、“现代性的冲突”五个层面，由艺术到社会生活、由乡村到都市、由宗教到经济、由自由到制度、由技术发展到文化教育、由现代性的发展到与之共生的各种矛盾与悖论，旁征博引、追根溯源，将现代性的“社会事实”和“观念事实”及其内在的联系与冲突层层剥离展现。《现代性》一书中对现代性特征的梳理，从波德莱尔的经典论述开始：“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就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波德莱尔以艺术之眼发现了现代社会生活的短暂性与偶然性，丰富多彩、瞬息万变的社会生活中的现代性成为艺术现代性的源头和内容。波德莱尔所生活的巴黎成为其所有“现代”发现的场域。现代都市的出现，打破了古老的乡村以血缘为纽带的人际关系，街道上的陌生人群成为了现代性的奇异景观，也成为了现代人的生存背景。作为“现代性”的观察者，波德莱尔将都市的现代性碎片拼接入他的作品中，记录了“现代人”的最初体验，将现代生活、现代艺术与现代人结合成密不可分的“三位一体”，而都市即是这个“三位一体”所体现的现代性的载体。

《现代性》虽然将叙事分为几个层次，却同时将都市作为叙事的一个中心。都市不仅是现代性的载体，同时也是现代性的“表征、内容与果实”。现代性观念的发端始于都市。现代性首先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进程，这个进程也被称为“现代化”。无论政治、经济还是技术的现代化过程，还是现代人对这一过程的体验的文学书写与艺术表达，都是以都市为依托、在都市中呈现、促进了都市的发展。《现代性》中梳理了马克思、桑巴特和韦伯等人从经济发展、奢侈欲望与宗教演变的角度对现代资本主义制度起源的论证。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现代资本主义制度形成的过程，都是社会摆脱神学与宗教的束缚逐渐理性化、世俗化的过程，而现代资本主义观念的形成，则是人逐渐从封建、禁闭中获得自由解放的过程。理性与自由是理解现代性的两个关键点。随着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乡村的世家传承式的人才培养方式逐渐消失，都市中“陌生人”之间的技术与文化的交流与传承的需要，使国家层面的普及教育应运而生。与传统的氏族教育不同，国家层面的教育突破了血缘关系的限定，增强了民众对本国文化的了解，进而增强了民众的民族意识。“民族-国家”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现代性由此从都市这一中心扩展到了国家，且逐渐将整个世界纳入它的滚滚洪流中。

《现代性》从各个细节层面叙述了现代性的重要特征。而从学科领域来讲，我们也可以从历史学、社会学与心理学等视角关注作者对现代性特征的描述。从历史学视角来看，现代性首先是一个无限发展进步的时间观念。“现代性的发生，另一种表述就是现代同过去的断裂：制度的断裂、观念的断裂、生活的断裂、技术的断裂和文化的断裂。”从社会学视角来看，现代性总是和现代化过程密闭可分，工业化、城市化、世俗化、民族-国家等问题，都是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指标。从心理学视角来看，现代性更是一种现代个体对自身所处的现代境遇中时间与空间、自我与他者、生活的可能性与危险的种种体验与表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代性的各个层面的发展过程，都是充满了矛盾与冲突。新与旧、过去与未来、理论与实践、大众与精英、否定与肯定……这些矛盾与冲突引发了现代性的危机，现代性正是在不断被质疑、被反诘以及不断地自我背叛中保持着人们对它的好奇与关注的热度。

詹姆逊认为，“现代性”不是一个概念，不是哲学或任何别的概念，它不过是各种各样的叙事类型。《现代性》秉承了这种观点，通过叙事与描述将现代性从不同层面、由浅入深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是了解现代性的绝佳启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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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报供稿）

编辑 贺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