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香小记

要过年了，妻子的堂妹寄来一包干“麻椒”，是从重庆某座山头采摘后晾晒的。堂妹两口儿本是自幼在洛阳城长大的人，育有一儿，自重庆的亲家把所承包的山地花椒种植园交予女儿女婿经管，也索性撂下洛阳的营生追随孩子们而去，图一家团圆、过梦想中放达自任的乡下生活。事实上，他们在那里的日子也的确过得安逸。

堂妹寄来的“麻椒”颜色苍绿，是花椒三大品种（红花椒、青花椒和藤椒）中的青花椒在当地的俗称，诚如其名，麻味猛烈而持久，是地道川菜不可或缺的调味品，也是重庆火锅最重要的底料之一。妻子来深圳比我早，大约经常跟川渝籍人士接触，也养成“尚滋味，好辛香”的习惯，对重庆火锅尤其心思思的，除了上街吃，还时不时买来现成的牛油火锅底料，在家自制。家里不断了麻椒，她几乎就不上街寻食火锅了。

花椒麻，也香，能驱虫，在古人看来还可辟邪。古代有“焚椒兰”以熏衣的雅习，还有专门供后妃居住的用花椒树的花朵制成的粉末粉刷墙壁的“椒房”，温暖芳香，令人神往，不难想见我国花椒种植曾经的普遍和源远流长。我家在洛阳乡下时，有方方正正的两进大院。小时候穷，前院既无力整饬，后院更显破败荒芜，遍生着乱杂木、草棵子，但其中就有两棵生长缓慢、好像定格在了丈把高度的不知是野生还是先人手植的油叶红花椒。每到秋末，两棵花椒树把一串串红亮亮、油汪汪的籽粒儿丰盈了，引来祖母和母亲小心翼翼从带刺的枝条上剪下，晾干存起，为年节才得一见的荤腥增味添香。现在想起来，红花椒麻味儿略显不足，但香味在花椒中应是最浓郁的。它是否即为“焚椒兰”或者筑“椒房”所选用的原料？我幼时喜欢在后院玩耍，见这种花椒的叶和果在虫豸肆虐的草树中始终完好无损，连靠近它们的草木都能得到保护，就知花椒树的上上下下都有强大的驱虫作用！村边的不少果园，也以这种红花椒树作为藩篱，和我家的花椒树一样，无须浇水施肥，其椒实就足够全村人家一年的烹烹调调。

花椒据说位列调料“十三香”之首。我后来喜欢上了做饭，用得最顺手的调料即花椒，比如春节期间，烹制下酒的凉拌芹菜、藕片和家乡特产蔬菜“银条”的炝汁儿；平时做醋熘白菜或者烧制荤菜，也蛮有信心拿捏住花椒的配比。这多多少少，许是受到过祖母和母亲以花椒调味的熏染。

编辑 刘兰若 审读 张蕾 二审 刁瑜文 三审 张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