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每周到电影院看两到三部电影,我的朋友们都惊呆了。当他们得知我看一场电影还要花钱时,更是惊呆了。毕竟一年下来两三千元,他们的意思,这些钱可以用来喝酒啊,怎么能看了电影呢?他们不懂,这是我的日常生活。丽塔·费尔斯基在一篇文章中引用列斐伏尔的观点说,“日常生活常常被消极地定义为各种专门活动被抽象化之后的残留物。”我觉得我这个看电影日常生活,被朋友们消极地反向定义了。
我以前很少进影院看电影,我也觉得那是白花钱,网上就能看到,还不花钱,何乐而不为呢?我记得我在2010年每天网上看一到两部片子,一年下来还写了100篇电影随笔,有的报纸还给我开了影评专栏。在朋友们看来,网上看电影跟吃喝拉撒一样,这才是正确的日常生活动作,你进影院看电影就不同了。朋友用的是一种庸俗日常生活主义的算账法,比如,看一场电影要花掉几十元,这几十是可以在餐馆里点一道菜的,而你明明可以在网上免费看,偏要到影院花掉这个钱。
我不得不跟朋友们讲影院的体验感。对看电影的态度,常识上我拽词啊,他们持想当然的自然态度,而我持反思性的理论态度。从广义的消费主义角度,我试图从感官的关系上给他们说清楚,电影是一种精神产品,也是性价比最佳的消费品,比方说你到饭馆里点两道菜再加一瓶酒,获得的是一种基于口腹之欲上的日常生活体验感,而到电影院看个(前提是好看)大片儿,获得感迥然不同,即另一种日常生活语法,很少为人所知,也是被我以前所漠视的——被空椅子包围的孤独感;借用康拉德的一部小说名来比喻,我在影院里如一颗“黑暗的心”。
我从2023年开始频繁进入影院看电影,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至少对我而言是一个符号学性质的历史事件。就在这一年,我稀里糊涂地担任了一部院线电影的总制片人,我的感受是,没有人可以逃脱电影作为日常生活的影响,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有一个梦想,而电影就是造梦的。受我的影响(这话有点大言不惭了),我的一小部分朋友加入了进影院看电影的队伍中,当然,在北京、上海这种大都市这是司空见惯的,但在我们内蒙古,这样的人却不是很多。
没错,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的朋友作家拖雷在内蒙古阿拉善左旗的一个电影院里,一个人孤独地看了一场电影,而他的阿拉善朋友们,正在饭馆里饮酒啖肉;他那种形式主义上的贫瘠,像大漠中一株死而不倒的胡杨。
编辑 刘彦 审读 匡彧 二审 王雯 三审 潘未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