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王府井大街

晚上七点整，王府井大街的标志性建筑——北京市百货大楼上的报时钟声又如约响起。钟声浑厚悠扬，在王府井大街的夜色中缓缓荡漾开来。

这时，我已自大街起始点北京饭店过东单三条，穿中间的金鱼胡同，至最北的灯市口大街又折回王府井地铁站，下马观花般，在王府井大街踱了两三个来回。我侧耳倾听百货大楼上传来的钟声，看着澎湃的人潮如漩涡涌进地铁站，不远处的王府井喜悦商场竖形电子屏上亮起“我爱王府井”艺术字体，内心深处泛起阵阵兴奋和激动。

一直以来，“北有王府井，南有沙井墟”的盛名令人倾慕，不时催生百闻不如一见的念头。之前也曾有幸造访南海之滨的沙井墟，对其作为大湾区盐场文化、蚝文化的发源地和传承地，以及广府聚落“河街串墟、七坊并立”的历史格局和宋、明、清、民国等多时代层叠的特征印象深刻。但与此同时，对千里之外王府井大街一日游的憧憬亦蛰伏于心，随着时光流转不住萌发，动辄生出探赜寻幽的兴致。如今，既得地理之便，容不得过多犹豫，我便于节假日专程踏着夜色往王府井大街而来。长安街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东方新天地广场人流熙攘、热闹非凡，我戴上耳麦，尽力闹中取静，打王府井大街一步步走过，就像一头扎进藏书阁的热心读者，细致而耐心地渐次翻开大街的环衬、扉页、正文，真实可感重温大街的发展和演变，触摸大街的脉搏和心跳。

王府井大街始建于元代至元四年，历有“十王府街”“王府大街”之称。据考证，得名“王府井”，源于明中叶以来街上的一口水井。《乾隆京城全图》和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实测北京内外城地图》均绘该街只有一井，并明示具体位置。不过，此井上世纪20年代被淹没，1998年王府井大街整修改造时被发现，使得“王府井”这个名字更加真切饱满，也增添了一层传奇色彩。王府井大街231号前那口深锁的古井，仍在无声诉说着这段历史。而今，历经数百年岁月的淘洗和光阴的沉淀，王府井大街不断焕新升级，散发出愈发迷人的气质和魅力。翻开中国名街名录，王府井大街赫然在列，号称“中华第一商业街”，已成为首都北京的商业金名片，它的百年商业史也成为中国近现代商业发展的生动缩影。

这也是一条既摩登又亲民的大街，王府中环的珠光宝气与百货商场的寻常况味欣然相遇，升腾起别开生面的人间烟火。1955年，“新中国第一店”北京市百货大楼在王府井开业，此后依靠得天独厚的优势长期高居我国百货业的顶层，成为全北京市乃至全国人民向往的商场。百货大楼正对面，则是北京城最早由官方设立的综合性定期集市——东安市场，经营范围涉及民众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与百货大楼一街之隔，高踞着奢侈品云集、足以媲美北京SKP的王府中环，它主打高端零售，堪称王府井地区最具品牌积聚效应的旗舰商业中心。包括上述三者在内的各大商场相得益彰、梯度经营、互为补充，满足了不同收入群体的消费需求。再放眼大街，店铺林立、招牌如云，深受老北京青睐的张一元、吴裕泰的茶叶，走俏市场的稻香村糕点，名满天下的全聚德烤鸭，百年前“首店”就落户在王府井的传统手工鞋帽品牌“盛锡福”“同升和”等等，这些屹立不倒的老字号串点成珠、串珠成链，在王府井大街形成了一道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线。我走进“中国布鞋第一家”、千层底制作技艺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知名老字号“内联升”，深感布鞋不仅质量优越，而且品牌命名考究，寓意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让人钟爱。

 

这更是一条既温暖又厚重的大街，启人心智的人文气息与浓醇悠远的醉人书香不期相逢，氤氲出蔚为大观的文化底蕴。百货大楼正门前，矗立着张秉贵的雕像，大楼一层还建有张秉贵纪念馆。这名普通的售货员，从百货大楼开业那天起往后30多年的站柜台生涯里，练就了称重“一抓准”、算账“一口清”的绝活，从未跟顾客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嘴，像“一团火”一样温暖着顾客。张秉贵在三尺柜台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留下了宝贵的“一团火”精神。“唯有书香沁人心”，同样温暖顾客的，还有不远处王府井书店的书香。走进书店，“共和国第一店新华书店”的木质匾额格外引人注目。作为精神文明的窗口，王府井书店始终肩负着传播先进文化、丰富人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的使命，已成为众多读者获取精神食粮的不二选择。离开书店，我沿着街心继续向前，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银泰大厦，就在这座大厦七层，坐落着始建于1906年、北京著名的百年老字号戏院之一的吉祥大戏院。这是一座兼具传统与现代风格的“空中剧院”，众多名家曾在此登台献艺。站立而望，似能依稀听见生旦净末丑轮番唱念做打的韵律，还有观众满堂的喝彩声。“一团火”精神、书香、戏曲……各类人文符号交织和鸣、铺陈塑形，为这条大街赋予了独树一帜的灵魂。

晚上九点的钟声敲响时，我正好行至中国照相馆。这也是凝聚了几代摄影师心血的老字号。此刻，我想用照相机，把这诗意朦胧的王府井大街的夜色揽入镜头，装进相框，凝成永恒……

（供图：董梁柱）

编辑 刁瑜文  审读  张蕾  二审 张樯  三审  詹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