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报特别报道｜职场以外的快乐：深圳人谁在做“副业”

近日，有关#下班后的年轻人开始搞第二事业了#的热搜，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广泛讨论，从前的业余时间是去哪里聚会、去哪里消遣，而如今则转化为了寻找和发展副业的宝贵时段。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有人沉迷于旅游路上的美景美食，有人默默坚守工作岗位……与此同时，还有一批年轻人，他们抓住节假日这一“搞钱”时机，各显神通、发挥所长，为自己赚点外快。

▲动作演员乐子龙（左）的副业是当搏击教练。

花样繁多的副业

据中国妇女报报道，2023年36氪旗下“后浪研究所”发布的《年轻人2023副业报告》调查显示，在选取的1941个样本中（男43.43%，女56.57%），44.7%的年轻人都有过副业经验，也有超五成年轻人虽然没做过副业，却有着想做副业的念头。

从副业形式看，超八成年轻人喜欢做线上副业；从收入来源看，60.6%的年轻人追求收入更稳定的副业；从副业类型来看，喜欢创意脑力型副业的年轻人超八成。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副业分别为自媒体（52.56%）、电商/代购/微商（36.07%）、摆摊/线下小店（32.06%）、网文写手/兼职撰稿（26.37%）、视频剪辑/配音（24.98%）。足见这些副业不仅能够带来额外的收入，还能够丰富个人的生活经验和技能。

而深圳作为以“搞钱”著称的城市，年轻人的搞钱路数更是五花八门，记者在网上了解到，有网友发布了“深圳南山‘五一’期间上门喂猫”的帖子，帖子里对自己的养猫经验和喂养经验作了介绍，收费标准是五公里以内50元一次，多一只宠物加5元。这一副业恰恰缓解了主人外出时家里的“毛孩子”没人照顾的焦虑，可以称之为“宠托师”。

更不可思议的是，有人向记者反映，自己的朋友圈今年开始多了很多“黄金代购”的信息。随着金价的暴涨，以往在婚嫁彩礼或是给长辈祝寿时才会上场的传统饰品黄金，现在已然成了这届“90后”，甚至“00后”的心头好。于是，不少时间自由的人士开始蹲守在国内最大的黄金交易聚集地深圳水贝珠宝街，开启了水贝黄金的代购生意。

记者近日潜入一个300人的深圳副业群发现，经常会有人发一些兼职的通告帖子，如礼仪、模特等。群友们也是很活跃，经常互相交流自己的副业心得。有不少人会大方介绍自己，渴望寻求更多机会。比如，网名“JOE”的网友，主业是电视台主持人和执行导演，副业则是普通话、英语、粤语三语主持配音演员。网名“登高望远”的网友，主业做水果零售批发，副业会接商演主持。网名“玉”的网友，主业是某公司的行政管理人员，副业是活动策划执行，他们都在积极地寻找机会，渴望为自己创造更多的收入。

“全职做博主，不确定性太高”

大城市压力大，年轻人梦想用副业创造收入奇迹，中年人畅想用副业实现阶层跨越，老年人则想用副业为儿女助力。人人都想寻找新的依托、新的收入来源。

杨小姐是深圳某公司的职员，2019年怀孕后不久赶上疫情来临。那一时期，很多人用自媒体的方式告知世界，自己仍在好好生活。在疫情时期不仅吸引了关注，还因鲜明的个人特色，真实地成为了KOL（关键意见领袖）。杨小姐也关注到了这一群体，并渴望成为自媒体大军中的一员。但是她没有马上行动，她担心会影响本职工作。“真正做自媒体，是在休产假的时候。我有一天随便发了一篇怎么吃能缓解孕吐的视频，结果就成爆款了！”10万+的阅读量、上万的点赞让杨小姐喜出望外。从那之后，她开始将更多的孕期经验、育儿心得分享出来，让她欣喜的是都得到了不错的流量。而每次有高流量的笔记产出，杨小姐都能收到来自广告商的邀约。“我接到的第一个广告是一台价值千元的暖风机，客户说只要拍孩子视频的时候把产品露出就可以了。”

尝到了接单的甜头，杨小姐发笔记的频率也高了，从孩子早教分享到产后如何瘦身，广告单也从最开始的置换转到了收费。杨小姐说，起初一条视频报价在500元左右一条，随着粉丝的上涨，报价变成了2000元一条。平均每个月的收入都能达到2万元，而杨小姐本职单位的工资才不到1万元，成功实现了副业收入高过主业。不过辛苦也是可想而知的，杨小姐说：“产假期间还能应付得来，等到上班以后，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创作拍摄，很多客户又要提前审核，天天都是凌晨2点以后才能睡觉。”久而久之，杨小姐没有了最初的热情。“当兴趣变成了工作，一切都变了味道。”现如今，杨小姐很少再接广告了，一是实在分身乏术，“我还是要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本职工作以及陪孩子上，虽然赚的不多，但那毕竟是份正经工作。”二来，随着自媒体平台把控越来越严格，动辄违规、封号让很多博主没有了安全感。“我身边做博主的都开始找其他工作了，大家的危机感很强，当个业余爱好玩玩还行，如果全职做博主，还是会有很多不确定性的。”杨小姐说。

通过副业实现人生价值

绝大多数人干副业第一考虑的因素是现实收入。人生有涯，追求无限，也有人通过副业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将所学技能传授给更多人，比如乐子龙。

▲动作演员乐子龙的副业是当搏击教练。

电影《羞羞的铁拳》中有一个片段，艾伦与马丽灵魂互换后,顶着男儿身的马丽被逼上擂台参加比赛,看着场上样子凶狠、身手敏捷的对手维克多,马丽还没等出拳就被维克多一脚踢飞，哭着求饶,饰演维克多的搏击手正是乐子龙。

他曾在杜琪峰的电影《树大招风》中饰演王磊。在电影《理想之路》中饰演男二号雷鸣,也在《暴走大事件》中露脸，饰演残暴教官。2014年，他夺得粤港拳王争霸赛65kg的冠军，随后又在2016年获“昆仑决”城市英雄深圳站冠军。他2008年南下深圳追寻自己的“打星”梦，多年来一直做动作演员，平时没戏拍的时候，就当搏击教练。

说起自己的教练经历，乐子龙坦言：“我从来没有做过推广，都是身边的人介绍来的。”起初，乐子龙不确定自己能否教好，毕竟自己会打和教别人打还是有所区别的，他的一节课只收50元学费。在教学的过程中，乐子龙逐渐摸索出一套自己的教学模式。“我会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做出更适合他们的训练方式。”而他不同于健身房教练的训练模式也得到了学员们的正向反馈。“有一位妈妈一开始是来给儿子报名，后来她看我上完课以后决定自己也要试试。我发现这位妈妈在打拳的时候用力很大，能明显感受到是在释放生活中的压力。通过接触，我了解到这位妈妈一边要打理自己的事业，一边要照顾孩子，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当时她每天都跟我练，一段时间下来后，状态好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低迷了。”如今已经过去三年，这位妈妈依旧在坚持跟乐子龙练拳。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乐子龙在这些学员身上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我不仅能帮助别人提高身体素质，还让他们积极面对生活。”

不仅如此，教学也让乐子龙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一个月七八十节课，让他可以从容面对生活，也不需要为了赚钱而“不挑戏”。“以前为了生活，龙套也接、广告也接，而现在，我不会再那么做，因为这完全对我的成长没有任何帮助。”如今，不拍戏的闲暇时间，乐子龙会不断学习，提高自己的内涵，比如练书法、背古文。“演员是一份很伟大的职业，是个人素质的体现，我正在为自己做储备，希望自己以后成为一个更优秀的演员。”

员工做副业，领导怎么看

“打工人做副业是对还是错？”记者在采访时发现，有不少在职人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做副业，尤其是本职工作中的领导。他们怕被同事“说闲话”或被领导认为不务正业，因此拒绝受访。不过，也有的老板对此并不介意，甚至还想着跟员工“共同富裕”。深圳市叁仁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严云峰向记者表示：“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做副业是没问题的。”他坦言，有的下属会有投资餐饮业的计划，还会征求他的意见。“我认为沟通很重要，我的立场是希望员工能共同富裕，如果有好的项目我也会考虑投资。”严云峰说。

在职做副业是否违法

毋庸置疑，副业已经成为很多员工提高收入、丰富人生经验的重要手段。然而，这也引发了一个问题：劳动者搞副业的机会增多，那么，劳动者搞副业，用人单位是否可以管理和规范呢？为此，记者采访了广东瀛尊律师事务所劳动专业委员会主任洪丽律师。对方表示，《劳动法》以及《劳动合同法》并没有限制已建立劳动关系的劳动者搞副业，但是确实规定了约束性条款。

▲洪丽律师

《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九条第一款第四项规定，劳动者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关系：

（四）劳动者同时与其他用人单位建立劳动关系，对完成本单位的工作任务造成严重影响，或者经用人单位提出，拒不改正的。

上述规定，有两层意思：一是劳动者已经建立劳动关系，劳动者又去其他单位建立劳动关系，对完成本单位工作任务造成严重影响的，用人单位可以立刻解除劳动关系而无需支付经济补偿金，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需要用人单位举证劳动者兼职对工作任务造成严重影响；

二是即使劳动者与其他单位建立劳动关系，对本单位工作未造成影响，用人单位提出要求劳动者终止的，劳动者必须服从，如果劳动者拒不改正，那么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关系而无需支付经济补偿金。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用人单位举证证明劳动者存在兼职劳动关系，用人单位发现后举证劳动者拒不改正的相关证明事项。

实际情况中，劳动者做副业，通常并没有与其他用人单位建立劳动关系，有可能是业余时间做微商、博主，或者是自己开店，自己当老板，这种情况下，用人单位是否能进行管理呢？

洪律师表示，首先，如果是自己当老板，除了受上述条款的约束外，还要受竞业限制约束，员工不得利用职务之便创办与自己职责岗位相同或者相近似的公司，与任职公司形成竞争关系。

其次，如果既没有建立劳动关系，也没有形成竞业限制，那么员工业余时间搞其他副业这种情况，用人单位可以通过内部的规章制度进行约束，但是制度的约束需要通过民主程序，比如工会、员工大会、员工同意等方式，才能对员工有效，并且限制搞副业的方式要围绕着员工的岗位职责进行，例如禁止上班时间利用用人单位的资源搞副业等，如果违反了相关制度，用人单位可以给与相应的处罚。具体的规章制度要依情形具体设定。

一般而言，如果员工搞副业只是利用业余时间，并没有影响本职工作的情形下，也是不违法的，但是用人单位可以利用规章制度进行管理，规章制度一定要合理合法。

编辑：刘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