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我们中国的伟大发明。造纸术大约出现在西汉时期,经东汉蔡伦改造之后,历代的劳动人民都在不断改进工艺。
不同的产地、原料和方法,造就了不同色泽、质感和功能的纸张,而我们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这种纸,可以说是其中最为知名、最为昂贵、也最受欢迎的一种,它的名字叫澄心堂纸。
这种纸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我们通过北宋文人梅尧臣的一首诗来了解一下。
《永叔寄澄心堂纸二幅》节选
(北宋)梅尧臣
昨朝人自东郡来,
古纸两轴缄縢开。
滑如春冰密如茧,
把玩惊喜心徘徊。
蜀笺蠹脆不禁久,
剡楮薄慢还可咍。
书言寄去当宝惜,
慎勿乱与人剪裁。
……
这段诗歌是北宋诗人梅尧臣,在收到好友欧阳修寄来的澄心堂纸之后写下的,“永叔”是欧阳修的字。
在解读这首诗之前,我们先要对澄心堂纸的背景做个了解。这种纸是五代十国南唐时期徽州地区所产的一种宣纸,每一幅长达五十尺,从头至尾匀薄如一,“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
有了好品质固然重要,但也需要有人推广。当时南唐的国君正是著名的艺术家皇帝——后主李煜。
他精于书画,自然懂得这纸的妙处,于是命人专门督造,只供宫廷使用,并且将这些纸贮藏在书斋澄心堂,于是纸因堂名,流传后世。
南唐灭亡后,澄心堂纸流入民间,成为文人雅士追逐的对象。所以,梅尧臣在收到了欧阳修送来的澄心堂纸之后,高兴得专门写诗来记录,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首诗里说:昨天有人从东郡来,为我带来一封书信,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两轴传说中的澄心堂古纸。
这纸光滑纤薄,如同春天的薄冰一样,洁白致密,又像蚕茧一般。惊喜之余,他将纸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依然不舍得放下。
平日所见的名纸也不在少数,产自四川的蜀笺易虫蛀、纸发脆,不易久存;产自浙江的剡纸质地轻薄。
澄心堂纸比蜀笺韧性好,比剡纸厚,说明它的用料和工艺是很讲究的。欧阳修在信中专门叮嘱说,我给你寄的这些纸,你要当宝贝一样爱惜,可千万别给别人随意剪裁。
其实欧阳修送给梅尧臣的这两幅澄心堂纸,也是别人所赠的礼物。当时,刘敞在扬州任职,有幸得到了百幅古纸,他当即送了十幅给欧阳修。欧阳修,也有君子之风,又从中省出两幅赠给了梅尧臣。
梅尧臣对澄心堂纸的喜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在很多首诗里都曾经提到过。
当时,因为南唐所制的澄心堂古纸存量极少,于是他又把纸转赠给徽州的制墨名家,同时也是制纸名家潘谷,请他进行仿制。
结果潘谷还真的仿制出了澄心堂纸,并回赠给梅尧臣三百幅。文人之间的深情厚谊,成就了一段文房佳话,也让澄心堂纸这“纸中之王”有了传承。
澄心堂纸在宋代风靡一时、一纸难求,很多文人书家都以拥有它为荣。除了我们前面提到的梅尧臣,“宋四家”之一的蔡襄也曾多方求访,甚至委托人仿制,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着一幅蔡襄的手札——《澄心堂帖》,就记录了这件事情。
▲《澄心堂帖》 北宋 蔡襄
尺牍 纸本 行楷 24.7cm×27.1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信中写道:“澄心堂纸一幅,阔狭、厚薄、坚实皆类此乃佳。工者不愿为,又恐不能为之。试与厚直,莫得之。见其楮细,似可作也。便人只求百幅。癸卯重阳日。襄书。”
这幅手札以端正的行楷写就,结字遒媚、点画肯定、行间疏朗,整体风格浑厚端庄、淳淡婉美,是蔡襄手札中的精品之作。
与工致精研的书法相得益彰的,是这幅手札所用的纸张,即使时过千年,依然缜密光洁。
有学者根据信中的内容判断,蔡襄应该是特意选用了澄心堂纸来书写这封手札,以作为友人搜寻、仿制澄心堂纸的样本。
澄心堂纸不仅用于书法,也用于绘画。据记载,北宋画家李公麟作画不喜欢设色、多用白描,用的也是澄心堂纸。
跟据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考证,李公麟的传世名作《五马图》用的就是澄心堂纸。
▲《五马图》 北宋 李公麟
纸本设色 29.3cm×225cm
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常言道:“纸寿千年。”让千年之前的翰墨丹青随岁月流转,让千年之后的我们透过泛黄的纸张品读风雅。而这名传千古的纸张,其本身也已经变成了传奇的一部分,被后人久久铭记、念念不忘。
编辑 李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