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噱头。”

当东方甄选在年终促销中喊出“一元卖书”的时候，不少人这么说，意在安抚那些为此感到不快的文化人。

这话当然没错。所谓“5000本好书一元购”的确只是东方甄选裹在诸多促销手段中的一个小噱头。而且，一元购也是“购”嘛，而且还守住了论本卖的底线，人家没有说“5000本好书论斤称”，更没有说“买一斤鸡蛋白送一本书”。

但笔者还是想说一句话：“5000本好书一元购”并不是一个好噱头，更不是一个值得仿效的噱头。

12月26日晚上，“5000本好书一元购”的促销发布之后，立即在网络空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风波分为两个层面。一方面，自然是广大网友的“强烈反响”以及由此引发的巨大流量。笔者随便打开一个主流社交平台，在东方甄选发布的“12月26日晚7点，来东方甄选APP，领取俞老师、周老师送来的新年福利！5000本好书一元购，还有滑雪内幕等你解锁”短视频下面，网友的反映可谓是“相当地”热烈。众多网在评论中说自己早就定好了闹钟“开抢”。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网友在回复中喜滋滋地说“抢到了8本”。更多的人心怀不甘地说“一本都没抢到”；还有人吐槽“人太多，卡得进不去”“烦死了，老是退出来”……

毫无疑问，从流量这个硬指标来说，这次“5000本好书一元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流量有了。但是，书——在哪里？

笔者浏览了东方甄选在主流社交网络发布的“5000本好书一元购”促销短视频的评论区，网友们庆幸抢到了，或者吐槽没抢到时，不约而同地，几乎没有人提起自己抢到了什么书；几乎没有人说自己想要抢什么书；甚至于，没有人关心“一元购”的5000本好书，都是些什么书。

“5000本好书一元购”，对东方甄选来说，似乎和“500斤猪肉一元购”“200斤鸡蛋一元购”没有本质区别。

但是，书，毕竟不是猪肉，不是鸡蛋。这就是为什么这次“一元购”会引起另一个层面的风波——出版人、读书人的愤怒。

这当中比较激烈的是图书公司浦睿文化创始人陈垦，他在社交平台向东方甄选隔空喊话，对其“一元卖书”进行了十分严厉的批评。他说，这件“破事”让他对东方甄选及其母公司创始人几十年的敬意“一夜归零”。

笔者当然并不赞同陈垦评论中那些过于情绪化甚至与人身攻击仅有一步之遥的言辞。但不能不承认，他说的很多话破有道理。陈垦认为，流量绑架一切的世界是“可憎的”，他对“只会靠突破底线的低价竞争的互联网商业逻辑”提出强烈的批评和谴责。

书，不是不能低价销售。曾经，书价虚高也是困扰读书人的问题。但是，书毕竟不是普通的商品。它是文化的载体。它不适合也不应该作为电商促销当中“一元购”噱头的载体和介质。

写到这里，笔者想起自己当驻台记者的时候，每次返回深圳，都要从台北诚品书店选购几本书带回来。了解诚品书店的人都知道，那里销售的书，价格大多是不菲的。但此刻你买的不全然是书本，而是这书承载的文化，以及作为读书人的品位和格调。这种享受是“一元购”换不来的。

笔者这个年纪的人中学时学过一篇课文，说的是一个中国读者在上海内山书店选购进步书籍，因囊中羞涩犹豫不决。文中有这样一幕，内山完造先生拿着书说道：“哪里贵，你看这纸……”

当然，书中的主人公，后来在鲁迅先生帮助下，如愿买到了书。而内山完造先生的话，笔者记了下来。每次看到价格不菲的好书时，笔者无论买不买，都会把它拿在手里说：“哪里贵，你看这纸……”

编辑 刘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