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深圳非虚构写作十年为中心,专家共论“讲述深圳故事的N种方式”
深圳特区报记者 张锐
2023-12-23 22:50

深圳特区报

深圳市委机关报,改革开放的窗口

日前,以“讲述深圳故事的N种方式”为主题的“以深圳非虚构写作十年为中心”学术研讨会在深圳新媒体大厦举行。作为2023深圳市优秀文艺作品宣传推广工程系列活动之一,本次研讨会由深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深圳市作家协会承办。研讨会由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深圳大学美学与文艺批评研究院院长高建平主持。

研讨会邀请了来自上海、南宁、广州和深圳本地的文学评论家、作家,围绕深圳涌现出来的相关非虚构优秀作品,分析非虚构深圳写作的路径、方法、特色,并以“深圳十大佳著”获奖作品为例,总结研究深圳10年来非虚构写作的成就。

深圳是“非虚构写作”的重要现场

据了解,非虚构写作作为一种具有开放性文体试验的新品类,在这十几年来引起文坛和学界的极大关注和热议,成为不可忽视的文学现象。自2006年开始,深圳市文联、市作协开展一年一度的原创网络文学拉力赛,推进了民间写作、虚构和非虚构作家的成长。

作为中国“非虚构写作”的重要现场,深圳非虚构作家众多,迭有佳作,杨黎光的报告文学荣获三届全国鲁迅文学奖;林祖基的杂文荣获首届鲁迅文学奖;陈秉安、胡戈 、梁兆松的《深圳的斯芬克斯之谜》、陈秉安的《大逃港》、李兰妮《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南翔的《手上春秋:中国手艺人》、黄灯的《我的二本学生》等,也先后产生全国影响。尤其近10年来,深圳涌现出更多非虚构优秀作品,出现更多现象级写作,包括南翔的手艺人系列,王国华的“街巷志”系列,王国猛的学术小品系列,南兆旭、孙重人等作家的自然写作系列,许石林的礼俗书写系列,廖虹雷的深圳民俗书写,黄灯、萧相风及45厘米小组的非虚构书写,李兰妮的疾病书写,杨黎光、陈秉安、赵小燕等各种类型的纪实写作,秦锦屏、聂雄前、戴斌等作家的故乡书写,张一兵、蒋荣耀、幽壹等作家的历史书写,姚峥华的“书人系列”,丁时照、侯军、王樽、王绍培、胡洪侠、赵倚平、杨争光、厚圃等作家的学术随笔、文化随笔,程鹏、虞宵、叶耳、段作文等数量庞大的深圳书写,以及时潇含等“90后”作家的全球化书写,等等。

会上,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王国猛表示,改革开放40多年来,深圳拥有最前沿、最先锋的经济社会生活,进行了许多有价值、有意义的经验探索和观念创新。“我们要为中国创作,不仅是非虚构创作,还有其他门类创作贡献我们自己的力量,贡献我们的探索。深圳就是窗口,就是试验田,所以我们有N种表达方式,每一种表达方式都是宝贵的。恰恰是深圳这个地方,比较适合形成不同的表达。深圳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都很年轻,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当这些文化融合以后,最后就形成独特的深圳文化、观念、主张、现象,这都是大有可能的。”

深圳非虚构写作提供了深圳维度的中国经验

广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张燕玲曾担任过深圳原创网络文学拉力赛几届评委,比较早接触到深圳的非虚构文本。在她看来,深圳非虚构写作是新世纪兴起的非虚构写作最早的文学成果,也较早为非虚构写作提供文学经验。非虚构写作通常被称为“深度现实主义”。张燕玲指出,非虚构写作的丰富性、有效性直接决定了作品的非虚构性,也影响到其文学性的深层品质。“深圳作家以自己几十年置身社会变革前沿的亲历,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真实完整地再现和践行这种非虚构性,来呈现作品的真实性和文学性。但文学毕竟是人学,非虚构写作也必须回到人的世界,回到有深度的现实主义。我想这也是深圳非虚构写作未来要强化的,真实性必须与文学性相生相应。在这个意义上,深圳非虚构写作正是以其丰富的真实性和文学性,为中国文学提供了深圳维度。”

上海大学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管理委员会主任、中国创意写作中心执行主任葛红兵认为,非虚构是一种利用文学性手法、描述叙述真实社会生活的写作方式,它是文化市场化发展、社会创意化发展、文学社会化发展的产物。深圳的非虚构写作,如南翔的手艺人系列、王国华的城愁系列、王国猛的学术小品系列、南兆旭的自然写作系列、许石林的礼俗书写系列,还有廖虹雷、萧相风、李兰妮、杨黎光等作家的创作,成绩斐然,构成了非虚构写作的深圳现象,尤其是近十年的深圳非虚构写作,在前期“打工文学”写作的基础上,有了新的转向,跟之前的非虚构书写,在贴近现实、关注社会的精神禀赋上一脉相承,但也有了更大的进展,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色。

多鼓励每个人都讲述出自己的故事

在深圳作家南翔看来,“深圳十大佳著”评选活动有三个特点:一是参评者身份驳杂,二是主题多样,三是精品不少。他以自己的写作经历为例,分享了对非虚构写作的看法。“每个人找一个角度掘进,诸条小溪、小河汇聚在一块,就蔚为大观,可以呈现整个深圳非虚构的样貌。因为深圳本身就是全国最大的移民城市,这样一个移民城市的特点决定着它的题材一定是丰富多彩的,而且还有很多条路径没有人走过,希望有更多虚构和非虚构的作家走过来。”南翔说。

“深圳非虚构的写作,是在中国大的非虚构写作的语境中成长的。”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谢有顺表示,中国的变化、文学的变化以及写作者的变化,这三种力量共同影响了非虚构写作这一类型的兴起,以及大众对它的回应。深圳的这些作者也在其中,甚至开创了很重要的深圳样板。“当然,我们也可以说出非虚构写作的很多不足,比如对材料的加工比较随意,比如非虚构写作和传统报告文学的文体区分有时较模糊等,但它对新经验的实录、对现实的介入精神,以及写作主体的崛起,都证明了非虚构写作是近年来一个成功的写作类型。”谢有顺说。

深圳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汤奇云表示,深圳文学中的非虚构写作,虽然呈现出多元形态,但深圳作家在写作中渗透了一种全新的市民意识,或者称为公民意识。他们在写作中,往往参与到对社会公共事件的议论或公共理性的建构,从而使他们的文本呈现出鲜明的现代都市文化建构的特点,而不再是单纯的“干预现实生活”。譬如《茅洲河》,就有很强烈的环保意识、生态意识。《此处葬曹操》《深圳文学的十二副面孔》等非虚构作品也有很强的学术理性。深圳的非虚构文学呈现出题材的当下性,追求事实上的真实性,在文体形式上有着摆脱现实主义文学的“史诗”情结的倾向,他认为深圳作家不再去建构一段宏大的历史,而是着力呈现自己的公民意识和人文情怀。

在深圳市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研究员杨立青看来,深圳的非虚构写作可以拓展出某种很深厚的历史场景和社会场景,应该多鼓励每个人都讲述出自己的故事,那么深圳就有数以千万计的不同故事。杨立青认为,非虚构写作的门槛比虚构写作低一些,且写作技巧是可以训练出来的。为此,他建议相关政府部门和社会力量可以在此方面予以资源上的支持,则非虚构写作这一文化事业无疑将有更宽广的发展前景。

非虚构写作广泛介入公共生活

香港商报副总编辑王军指出,统观历届“深圳十大佳著”非虚构作品,当中有一个特点是,媒体人是深圳非虚构创作的主力军。王樽、涂俏、梁二平、楼乘震、许石林、王国华、赵川等获奖者皆是深圳媒体人,他们将平时的采访积累转化为非虚构创作,主要是因为有情怀,有很强的主动性。“媒体人一方面掌握着第一手材料;另一方面,他们接触大量的现实,走出书斋,投入到火热社会生活当中。文学,不仅是个人才华、个人情感的展示,还是介入现实生活的一种方式。媒体人都有一种责任感,对社会、时代、现实有一种介入和参与感。在不自觉当中,他们成为深圳非虚构创作的主力军。”

深圳晚报社会新闻中心主任、历史写作者蒋荣耀特别指出,准确性是目前深圳历史题材的非虚构写作存在的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要准确,重要的是如何获取可以信任的文献资料。目前我们的历史书写,最大的问题是假的错的东西太多。所以在深圳的历史写作里,我们要特别重视文献工作。”

《深圳青年》杂志副总编辑黄东和认为,“非虚构写作需要对当地及城市现实有一定的研究,并且对世界潮流的发展趋势要有一定的判断力。文学表现力、在地研究能力、趋势判断力,这三个方面加起来,才能写出感人的、有影响的,以及值得看好的非虚构作品。”

《特区文学》杂志社社长、总编辑朱铁军表示,深圳的非虚构写作呈现着多元、丰盛,又非常繁复的状态。“相比虚构的文学作品,其实非虚构作品是更有阅读愉悦感的,它更多是一种阅读生活。尤其是书写深圳的这些非虚构作品,因为经验和视野的壁垒,你会发现你和这个城市之间是有一些模糊的、未知的东西,这些非虚构作品正好为我们打开了这些经验之门。”

非虚构写作也可以创建一个世界

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许石林在谈到自己的写作理念和经验时,认为写作“就是要把事情说清楚”。许石林坦言,他所服膺的古人的文学理论是:主之以理,张之以气,束之以法。具体来说,主之以理,即是作者要有见识。张之以气,作者要在行文中展示风格、性格。束之以法,作者要在阅读中善于总结写作方法,或打散或重组,将其创造性转化为自身的写作方法。他还强调:“作文要写得细致,所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眼前,含无尽之意见于言外’,要善于用‘无形的笔’,会取舍、会褒贬。”

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王樽坦言,自己向来更看重虚构写作。“主要是因为有超级虚构能力的作家非同寻常,我羡慕他们的非凡想象力。他们可以无中生有地创建一个世界,创造各种情境,甚至是创建各种性格鲜明的人物。”然而,在重读博尔赫斯的《女海盗金寡妇》等作品后,王樽却获得了另一种认识和观点。在他看来,包括博尔赫斯在内,很多看似以虚构写作而扬名世界的作家,可能在某些方面的写作实际上就是所谓的非虚构写作。

作为当前国内非虚构写作的代表作家,黄灯2019年来到深圳职业技术大学后,开始了她的非虚构教学实践。她表示,自己最初投入非虚构写作,跟她写作学术论文多年后的心态变化有关,她希望“找到一种能和自己生命经验关联度更高的表达方式”。“有意思的是,我发现我转型非虚构写作后,自己由此受到了很明显的自我教育,我的内心越来越安静了,越来越笃定了,不会陷入对一些外在东西的追求,越来越能够接纳真实的自我。”黄灯坦言,在深圳职业技术大学的四年,她带着学生进行非虚构写作,“我感觉非虚构写作对学生特别有用。我的很多学生确实因为从事非虚构写作,改变了他们自己,我不能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真的改变了他们对这个社会的看法以及对自己的认识。”黄灯表示,如果今后要做创意写作的话,非虚构写作和学生的成长之间是可以建立一种关系的。

作为非虚构写作者的参与者、“深圳十大佳著”评审的见证者,深圳市福田区文联副主席、深圳市作家协会干部秦锦屏认为,深圳非虚构写作的向度可以归纳为:向前、向后、向上、向下,这也是深圳非虚构写作的特色。具体来讲,所谓向前,体现在先锋性上,比如关注到行业类写作;向后,体现在经典性上,譬如在国潮文化的背景下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向经典致敬; 向上,是在时代症候之下的精神探索,对人生存在境遇的一种个人表达;向下,体现在一些作品对诗酒花茶,对日常生活中的美与赞,对美与感恩的一种表达。

期待深圳出现史诗级非虚构作品

“每一个作家最开始写作的时候,几乎都是从虚构作品开始的,非虚构能够超越虚构的话,就说明了非虚构本身具有的魅力,这点在深圳作家身上体现得非常突出。”在深圳市光明区作家协会主席远人眼中,深圳是一个能够把非虚构文学做到极致的城市,“文学特区”最终将在深圳一代又一代作家的共同努力下形成。“我们这几代的深圳作家,一定要把深圳真实的东西反映出来,这就是深圳非虚构文学之所以存在的最大价值。”

深圳市龙岗区作家协会主席虞宵认为非虚构写作离不开“在场”,离不开“田野调查”。由于长期深耕深圳基层群众文化工作,虞宵直言对深圳基层的人文生态、社会民生等领域,包括就职过的所属街道办的每个村、每个工业区、每条街都“了如指掌”。“平时我做得最多的就是‘行走’,现在的热门词即‘田野调查’,因而积累了大量未经修剪的、粗粝的写作素材。”她认为目前深圳的非虚构写作基本上处于一种自由的、个体的、独立的、“野蛮生长”的一种态势,她期待未来深圳的非虚构写作能够形成更有力的态势,出现史诗级作品。

深圳市宝安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王国华介绍了自己创作“街巷志”系列的缘由和过程。王国华认为,随着城市化的趋势扑面而来,人们越来越向一些地方聚集,由此产生的所谓“城愁”的内涵和外延更深更广。“城愁”总体上可以理解为城市生活背景下的一种情绪。他希望用自己的文字,为深圳“塑造一种缓慢的忧伤情绪,赋予这个城市一些传说。这种赋予,不是对当下的否定,相反,它是首先认可这个城市的世俗成功之后,有意识进行的文化塑造”。王国华还强调自己的文字是典型的非虚构。他并不认同所谓的“散文可以虚构”的观点。同时,他也非常重视文笔,在“街巷志”系列的写作中强调文字的力量和文字之美。

“深圳这样一个迅速发展的城市,过去40多年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这里面有太多的故事,很多层面都提供了极其丰富的题材。”研讨会最后,高建平对会议成果作了总结。他表示,深圳是“非虚构文学发展的天堂”。深圳非虚构文学拥有题材的丰富性,目前仍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写,它们为改革开放的实践提供了深圳经验。

(活动方供图)

编辑 李斌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党毅浩 三审 甘霖

(作者:深圳特区报记者 张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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