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经济学：破解全球发展难题的行动方案》 [美]阿比吉特·班纳吉 [法] 埃斯特·迪弗洛 著 张缘 蒋宗强 译 中信出版集团·商业家 2020年4月版

去年，阿比吉特·班纳吉和他在麻省理工学院的老搭档同时也是他妻子埃斯特·迪弗洛共同荣获201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同年，他俩合作的新书面市，而这距离上一次他俩联袂出版的那本《贫穷的本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这十年世界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的是——全球化曾经的荣耀正在加速崩塌。在什么都缺的当下，盛产的只有负面消息。从英国的脱欧，到法国的“黄马甲”，再到特朗普推动的单边主义，人们的乐观主义正在被四处纷飞的“黑天鹅”所取代。在新书的前言中，作者直言写这本书的目的，是要“保持希望”。

“从新德里到达喀尔，从巴黎到华盛顿特区，移民问题、收入差距、全球化困局、技术颠覆、经济增长放缓、气候变化加速等问题随处可见，如何妥善处理这些问题，或许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挑战。”——本书两位作者的问题意识籍由他们长期关注的范畴以经济学的方法进行了归纳，而促使作者放下学术研究和论文，重新开始著书立论的动机却不止于此。“分歧”无处不在，已经是整个时代公共议题的主旋律，不仅仅是普罗大众，左右社会进程的政治家和学术领域也莫不如此，并且以日趋激烈对立的方式影响社会的发展进程。但最糟糕的并不是分歧，而是人们愈发没有耐心去研究分析分歧的本质，即导致分歧的原因。

这背后反映出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信任的丧失。以往很长一段时间里，经济学的光环和人类社会进步紧密结合，但随着全球化和互联网时代的话语平权，去中心化深刻地改造了个体与世界的互动关系，在多元化价值被积极创立的积极性的另一面，是信任的日趋衰败。在所有社会科学领域中，经济学沦为最为彻底的质疑对象。诺贝尔基金会甚至发出过经济学奖并不是诺贝尔奖的声明，窗户纸的后面是这句话：这个奖不过是经济学者企图提升地位和声誉的手段。笔者印象中，对经济学大加鞑伐的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其《反脆弱》中只要涉及到经济学和经济学家，都不会放过挖苦和讽刺的机会。

这当然不是个别现象，作为享誉经济学界的专家，班纳吉和迪弗洛并不回避这点，甚至同意这一现象的合理性，因为在经济学家们付出巨大的努力而得到的共识和民众的意见之间隔着一群被作者称之为“电视经济学家”的群体，这个群体的特征符合上述所有批判的指涉——他们常常挂着X银行或X公司首席经济学家的头衔，为各自代表的利益发表一些尤其是带有预测性质的观点。问题并不仅限于滥竽充数，另一群真正被作者称之为“学院派”的经济学家（作者应自比此类）也并没有得到公众的信任，原因则是“现在的媒体文化天然地排斥长篇大论的解释”，而专业严谨的观点无不需要耐心的研读才能真正理解。

班纳吉和迪弗洛对此厌倦不已，不想在这样一个糟糕的“狄更斯”似的时代停留在一个观望者的距离上。他们承认经济学所固有的缺陷——如一切建立在假设和模型上的推论——但也坚信专业知识的力量，并以此与公众就这个时代最为紧迫和最具分歧的话题重启对话，这样人们才能保持前进的希望。被委以这一重任的，就是他们合著的这本《好的经济学》。本书的中文版增加了一个副标题：破解全球发展难题的行动方案——这似乎暗示了，两位作者在这本书中花9个章节要探讨的不是经济学理论和抽象概念，而是需要耐心研究的解决核心经济问题的方法，这些问题涉及移民、贸易、不平等和环境。

移民是个老话题，古今中外。例如在中国，秦汉以降的徙民，归根结底，都是社会发展的经济现象及对应的治世之策。作者认为，当今移民问题正在让欧美社会变得狭隘，原因是因为人们简单使用了经济学的供需规律来看待移民问题，即移民现象是由于穷人总要去条件更好的地方获得更好的收入，这甚至连带产生了另一个更值得讨论的问题：移民带来的问题被严重夸大了。作者通过不同地区的实际案例和实地调查回应了经济学界中一些激烈争论的问题，试图从移民的动机和实际影响中找出真相。真相之一是，移民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给当地的就业和收入水平带来了负面影响，而供需规律同样支持移民带来的就业和需求增长的事实。

贸易在当下全球化语境中变得敏感起来，围绕全球贸易的争论焦点在于“平等”。但作者无意把这个话题限制在全球贸易的范畴上，而是回到贸易的本质，即当年经济学大师保罗·萨缪尔森回应热核武器发明人之一斯坦尼斯拉斯·乌拉姆提出的挑战“在所有的社会科学中，提出一个既正式又重要的命题”时的回复：比较优势。当一个国家看上去似乎在不少生产领域都远比其他大部分国家强时，人们就会感到困惑。通过引经据典，作者明确指出，所有的不平等并非自由贸易本身造成，而是如何在全球进行财富分配。

偏好，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出发点，当触及平等问题的内核时，人们需要面对的真相就是自身偏好的选择。在本书中，作者专门花了一个大章节，来讨论偏好对于选择的影响，以及这个影响又是如何在社会、经济和经济学研究本身中发挥作用。事实上，有关不平等所涉及的诸如移民、种族、民族、宗教、身份等都是偏好拼图中的一块，在接下来的几个章节中，作者通过对经济增长、技术革命、税收和国家政策的研究及论述，来证明发展经济学中那些“变化”中的因果关系的形成有着复杂的因素。

“我们已然拥有了应对这些挑战的资源，但缺乏能够帮助我们消弭分歧、重建互信的理念，以及，我们常常错用了经济学。”显然，班纳吉和迪弗洛相信真正的经济学家应该保持能够以“科学的直觉、基于经验的猜测，以及一连串纯粹的反复试错”得到的启示来解决当前世界所面临的核心问题的信心——这不是中产阶级的道德，而是“好的经济学”被定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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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的本质：我们为什么摆脱不了贫穷（修订版）》

[美]阿比吉特·班纳吉 [法]埃斯特·迪弗洛 著 景芳 译 中信出版集团·商业家 2018年9月版

人为什么贫穷？为什么穷人摆脱不了贫穷？这是本书探讨的主要问题。两位作者深入五大洲多个国家的穷人世界，调查贫困人群最集中的18个国家和地区，从穷人的日常生活、教育、健康、创业、援助等生活的多个方面，探寻贫穷真正的根源。本书对西方关于贫穷的一些流行观点进行了反思，并借用大量实例，提出了一些实用性较强的扶贫方案。本书曾于2013年推出中文版，此版为作者修订版。

编辑 李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