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美文85期【散文】韩秀媛 | 父亲,我是你行走的年轮
王惠平
2017-06-13 15:55


父亲,我是你行走的年轮

作者 韩秀媛 朗诵 蓝予

中午小憩时,我只管找个舒服的睡姿,安心入梦。每次都是他为我抱来薄被子,轻轻盖上,再掖一掖被角。

暖阳透过窗外的垂柳,斑驳的映着窗台上的几盆花花草草。兰花绽开了娇艳的粉花,酢浆草密密匝匝的簇拥着溢出盆沿。他坐在花前,翻看着报纸,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挂钟,一会儿又端详一下我,仿佛在欣赏一幅画,一件宝贝。

他说过,从小就这样看着我入眠,习惯了。

睁开眼睛,一缕素静的阳光移到他的肩上,抱在胸前的胳膊上,和我给他买的毛衣上。一定是我的睡意传染了他,那天,他靠着沙发打起了盹儿。


许多年前,在我生日时,他送给我一支金笔。工作再忙再累,都要抽出时间和我一起练字。他说,写一手好字,是受用一辈子的功夫,是一个人端庄的名片。

他借书或买书给我,叮嘱我:借来的书要快看,买来的书要反复读。他显然读过很多书,经常讲书给我听。我从他那里知道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知道了孔乙己喝酒时要“排出九文大钱”,也知道这孙二娘从不是吃素的。

看体育比赛时,他给我讲赛场规则;听戏曲时,他告诉我青衣的唱腔哪种是梅派,哪种属程派。讲到高兴时,他举起胳膊,我便吊在上面,荡几下秋千。


有一段时期,我特别能吃,肚子没底似的,总是饿。他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下厨房,亲手给我包饺子、擀面条,还时不时炖排骨,炖红焖肉改善一下伙食。

他经常下乡搞案子,或在单位写材料到深夜。在那个没有电话、手机的年代,晚归的人着实让人惦念。他去哪里?会不会在漆黑寒冷的路上遭遇到什么?他不回来,我便不敢入睡,还偷偷抹过几回眼泪呢。

那时的他,是一棵站在阳光下的大树,高大,稳健,挂满了翠绿明亮的叶子,我便是栖息在他肩头的小鸟,快乐而幸福地跳跃着、鸣唱着。



那一年,我穿着新发的警服站在他的面前,他抻抻衣领,扯扯衣袖,笑眯眯地说着,好啊,真好啊……

那一天,我披上了婚纱,在众多的目光中,是他把我的手递给另一个男人。那些天,他为我忙碌着,也陷入了无边的沉默。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想象着被雨水洗刷的颤抖的树。

我的巢建在另一棵树上,有时被风吹,有时被雨淋。崭新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

于是,经常会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的一棵树,回忆从前的日子,怀念那棵大树的包容,遮蔽。

那之前,我这只正在学习飞翔的小鸟总觉得自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与他斗气,不和他说话,不吃他做的饭,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过,他的记性真的很差,一会儿便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常常是我的泪痕未干,他又开始逗我乐了。他说,你呀,你呀,还是个孩子呀,哄哄就好了呗……


在数不尽的匆匆中,日子就像那些树叶一般,一片、一片地飞走了。忽然有一天,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这是他吗?脸上那么多的皱褶和斑点,头发也变得稀疏花白。

黄浦江边,那个露着俏皮的虎牙、俊朗帅气的小伙儿哪去了?篮球场上,那个健步如飞、勇猛果敢的前锋主力又去哪里了?

他站在池塘边,用一只满是青筋的手拍打着老树皮。初秋微凉的风吹乱他的白发,掀起他的衣襟,鼓起他肥大的裤腿,那日渐苍老的剪影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眼眶潮湿了。

许多人说,我不但像他的长相,像他的性格,连文采也像。其实,他就是我的一面镜子,站在镜子前,我能看到他平静、笃定的内心,也能抚摸到他纯洁、温暖,带着香气的灵魂。

哦,父亲,再过几天,你这棵树就会添上第七十个年轮,再过若干年,我,也便是你了。


(以上图片蓝予提供)

作者简介

韩秀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作协会员,黑龙江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3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散见《散文选刊》《山花》《飞天》《啄木鸟》《中国文化报》《人民公安报》等报刊。出版散文集《等风吹来》。散文作品多次获全国奖项,是第七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

朗读者:

蓝予,本名王惠平,深圳特区报新媒体《读特》“聆听美文”栏目的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深圳市作协理事。现已出版五本散文集《得闲来叹茶》、《人与动物的距离》、《转身回眸》、《心灵的故乡》、《柳黄霜白时的背影》等。

总监:夏岩青     编发:读特APP   点本文右下角:下载读特客户端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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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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