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曾经的宁静与祥和

《走过兴都库什山：深入阿富汗内陆》 [英]埃里克·纽比 著 李越 译 商务印书馆 2021年5月版

《走过兴都库什山》是著名的英国旅行作家埃里克·纽比于1958年出版的一部游记，也是他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书中纽比以第一视角记述了他辞职后与友人休·卡莱斯只身前往兴都库什山探险的全过程。对于作者来说，这趟旅途是远行，也是回归本心。

他的目的地兴都库什山主体位于阿富汗境内，这里是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处。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独特的风土人情，多年来阿富汗在世界范围内一直备受关注。但是，对于大多数国人而言，这个国家给人的第一印象或许是战争不断。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阿富汗是位于英属印度和俄罗斯帝国之间的夹缝地带，数十年来一直处于权利纷争与暗潮涌动之中。1979年末，苏联入侵阿富汗，自此揭开了战火的大幕。2001年，美国发动了阿富汗战争，时至今日已经长达20年，成为美国历史上耗时最长的战争。不过，在本书作者前去阿富汗探险的这段时间，当地正处于一个难能可贵的和平时期，城市现代、经济发达、文化开化。西方媒体当时甚至用“安定”来形容它。也正因为此，埃里克的这一次探险才得以成行。

对于笔者来说，无论是作为一名热爱旅行的背包客，还是一位带着翻译任务的文字工作者，阅读本书都有趣极了。一切都要从故事开头作者突然发出的一封电报说起，那时埃里克还是一颗被装错了地方的螺丝钉，身处时尚行业却格格不入。他的工作环境沉闷、压抑，读者从第一章的字里行间即可感受一二。终于，他做出了绝大多数当代社畜都怯于付诸实践的行动——进行一场探险。他给大洋彼岸的外交官朋友休发去了一封电报：“六月你能去努里斯坦旅行吗？”

由此，两个人通过书信兴致勃勃地展开了策划。以至于此时读者完全不会想到，计划前去平均海拔5000米的兴都库什山并攀登海拔6059米的米尔萨米尔峰的这两位，竟然从未登过山！于是，读者不得不跟随作者的视角，一同完成了惊险的三日速成登山课，又继续跟随作者，在异域展开了离奇的旅程。

阅读本书的体验即是这样，情节跌宕起伏出乎意料，却因为节奏紧密全程具有极强的参与感。开局是一段赶路自驾游，作者开着车从欧洲出发，途经土耳其和伊朗，在经历了诡异的车祸、凶猛的食物中毒与意外的抛锚之后，几经波折终于到达了喀布尔。他们组好了队，克服了种种心理障碍，毅然走向了大山。读者可能会好奇，他们登顶了吗？但后来惊奇的环节绝不止于此。

作者的行文生动扎实，文中的人物形象一个个跃然纸上：随从像是“圣诞布丁”，黑黑胖胖圆墩墩的；村长的儿子身着长袍，宛如“红衣主教”；马夫长着“职业拳击手”一般敦实的面孔。与此同时，他的知识面也很广博，一路上充满异域风情的动物和植被都因他的细致描绘而变得易于想象。读者因此得以在脑海中轻而易举地搭建出书中艰苦但绝美的场景，宛如身临其境。

但本书的动人之处绝不只在于美妙的风景。作者极具英式特色的诙谐幽默贯穿了全书，如果你懂一点英国人的乐子，书中可谓是全程充满笑点。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作者似乎都能幽默过去。无论是对于谁，作者都不吝惜自己的毒舌，他吐槽一切，也自我吐槽。再加上英国人特有的轻描淡写，本来难以克服的重重困难又显得不那么要命了。埃里克在书中很真诚，他没有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英雄主义式的大人物，而是以最坦诚的态度和令人忍俊不禁的自嘲向读者袒露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莽撞过、自大过、自喜过，也深深挫败过，旅行路上的情感因此变得真真切切。

书里涉及到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另一点动人之处。尽管埃里克与休一路上碎碎念念相互埋怨，但当遭遇困难的时候，却又相互挂念互相扶持。埃里克写得扭扭捏捏：“它使我对休，这个把我领到这种地方的讨厌鬼，心生出了一种疼爱的感觉。”读起来却很可爱。而马夫中最冷面的一位，面冷心不冷，途中因为担心埃里克和休登山时遭遇不测，默默上山彻夜等待。男人们之间的友谊没有被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但别别扭扭的关心却同样暖心。

此外，书中的阿富汗与兴都库什山还是没有经受过战争炮火的样子，努里斯坦更是鲜少有外人进入，文化民俗自成一体。不同民族与文化的碰撞在书中皆有提及，当地经历的文化变革读者也可感知一二。此后的战争改变了一切，而兴都库什山在埃里克的笔下，仍然是它原本与世无争的样子。这一点更让此书显得难能可贵。

故事的最后，探险家塞西格戏剧性地出现了。这位上世纪最著名的英国探险家以一句好笑的台词出其不意地为本书画上了一个戛然而止的句号。或许会有观点认为，由于时代的局限，同样身为英国人的作者姿态有些许居高临下。但他用自己内在的善良与勇气，记录下了这片土地上曾经的宁静与祥和。

（原标题《阿富汗曾经的宁静与祥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