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石榕青简 | 人文天地·南海潮

胡笑兰
11-06 08:09

深圳特区报

深圳市委机关报,改革开放的窗口

摘要

岭南多嘉木,我似对榕更为青眼。榕树,初一见,我便被她昂扬野性的姿态所折服,一见倾心。而水石榕,我与她却是慢慢相交。相似的是,她们的根系游走于北纬20°的酸土地,吻着热带季风,饱蘸亚热带的云雨。一页青简,定是被粤语和闽南语签了印章。

都有一个“榕”,可她们并不是一个家族。来自桑科的榕树,和来自杜英科家族的水石榕,别有性情。同样的阳光雨露给了草木,草木却长成不同的样子。这个该怎么解释呢?出于自然,一切以惯有的属性,惯有的姿态。多少晨昏,不过是一场从容的修行。

它细瘦的干,纷披的枝,椭圆细碎的叶,淹于树丛花木中,并不起眼。我与它擦肩而过已经很久。直到有一天,它开花了。花,如瀑如雪,如千钟缀。细看,花瓣白中透着淡绿,微风过耳,摇晃纷纭的花瓣,漪漪清波荡秋千。倒垂如风铃的花与天地相影,真个是雅致万方。轻嗅,水石榕的花有淡淡的香味,奶油味的幽香。枝叶有清香,又增一分芳香。

世间好物,惟女子可比拟。水石榕定是那素衣素服,没有俗浊之气,只存清澈的女子。有凝眸的惊叹,有那一回头的娇羞。举目端凝,流连,回头顾盼。我与它似曾相识。有思想倏然而过。想那宝黛初见时,宝玉细看黛玉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缝,亦未为不可。”红楼语言极妙。想必,这段话暗含“木石前盟”的神话宿命,又是远别重逢的流露,流露的是宝玉对黛玉与生俱来的亲近。“面善”“旧相识”恰与我所述“举目端凝”“出于自然”的语境相呼应。隔了多少时空,我却有幸与曹雪芹神交。莫非,水石榕要借今人的笔墨,再续写半行?也说玲珑。

只不过,黛玉多愁善感,常梨花带雨,凄凄惨惨戚戚。她那里“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忧伤是消散心神的蛊,蚀骨的刀。叹只叹,一缕香魂随花去,此憾绵绵无断绝。水石榕,别一种性情。它喜临水而立,不争高自娟秀。根穿石隙,枝垂离离。立定于根,活泛于梢。刚在骨,柔在形。飓风摧折众木,它以低枝避势,玉树临风。烈日蒸腾万物,它荫翳一片。盈盈树影,交给人凉爽的眷念。入水的剪映,水石榕让花朵开了两次,一次用颜色,清明的颜色。一次用流韵,须弥的流韵。落花浮波,亦真亦幻,似梦还似偈。

我在潮湿的晨昏里委身俯看,顿然明白:水镜洗浴过的芬芳,更为清澈。须弥藏芥子,交给人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哲学思辨。是树亦是禅。

草木不是冰冷物,总关情。人,岂能离草木孤生。凝眸神交,心意与草木灵犀一指,美的愉悦,情的饱满,自然而生。这,纷纷扰扰的人世,我们可以欣赏一棵水石榕,我们也可以做一棵水石榕。

编辑 吴诗敏 审读 吴剑林 二审 王雯 三审 詹婉容

(作者:胡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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