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针为笔以线为墨,上海绒绣有多美?
文汇报
2022-09-28 11:27

9月27日,上海绒绣艺术大展在市群艺馆揭幕。从西方油画到东方墨韵,从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到层林尽染的中国山水,一幅幅色彩丰富、形象饱满的作品,向人们展示独一无二上海绒绣的艺术魅力和精湛技艺,以及其中蕴含的海派文化和工匠精神。

上海绒绣是在西方毛线绣花的基础上结合了中国传统刺绣技法发展而成的艺术门类,被誉为以针为笔、以线作画、以全棉网眼布为画板的“东方油画”。它最初流行于欧洲,后传入上海,它在中西文化的交互滋养下诞生,在海派文化的熏染中开始了长达百年的辉煌历史。1943年,上海绒绣艺术家刘佩珍开创了中国绒绣创作人像绒绣作品的先河。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高婉玉为代表的一批艺术家对绒绣进行了改革,创新后的针法能够绣制体量更大、题材更为丰富的作品,不仅能够绣制传统油画,还可以表现中国水墨画作品,丰富了绒绣的艺术表现力。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上海绒绣在形、神、色、光、工等诸方面都达到了较高的工艺水平,形成了独特的海派艺术风格。近50年来创作的绒绣作品亦成为中国工艺美术品的经典之作,或是作为国礼赠送友邦,或是陈列于国家议事的厅堂之上,或是为国内外藏家所典藏。上海绒绣也因其高超的工艺水平,融贯中西的文化内涵,以及对上海城市气质的独特表达,于2011年被正式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除了普及溯源绒绣发展史,介绍相关基本制作技艺,本次展览呈现了53件绒绣精品和100余件绒绣文创产品。上海绒绣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唐明敏是上海黎辉绒绣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创作设计指导,她领衔为人民大会堂制作了多幅巨幅绒绣画。本次展览中,她最为人称道的一幅作品是《梅兰芳》,曾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别看这是一幅黑白肖像,观众只看到黑白灰三色,其实,仅一个灰色里面就分好多种颜色,偏黄的灰、偏蓝的灰等等,都要手工进行染色,毛线的颜色多达1000多种。传承人还要根据自己对肖像照片的理解,进行再创作,为了更好地表现肖像面部的明暗关系,往往要在一针里面用上好几种颜色,最多的一针用了8种颜色,而整幅《梅兰芳》肖像,唐丽敏绣了86000多针。

她说,人物肖像要做好不容易,她每一幅都小心揣摩,有时候走路、睡觉都在揣摩,很害怕不被家属和熟人认可,而得到大家的认可则会给予她最大的成就感和喜悦。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幅《她在丛中笑?牡丹》,观众也可以在展览中看到这幅作品,它用绒绣的艺术语言来表现远处虚化的百花和近处清晰特写的独朵牡丹,牡丹叶大而茂密、花红叶绿、叶络简约而清晰、花瓣丰满艳丽而富有立体感。整幅作品篇幅不大,但将画面的光与影、远与近、虚与实相互关系表现得恰到好处,让人心旷神怡。

唐明敏和市级传承人王丽萍共同制作的《上海外滩夜景》采用了近千余种色线,不断运用劈线分股、排列组合、拼色捻线成无数复色线,运用全针和半针混合绣制等绒绣特殊艺术语言,用寒暖线色交接表现上海外滩紫红炙热的夜空。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万国建筑楼宇形体间的层次远近,闪烁不息、虚实变幻的灯光和倒映着楼宇、波光闪动的江水,都生动地展现了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生气勃勃的景象。上海绒绣市级代表性传承人王丽萍告诉记者,绒绣所用的材料就是普通毛线,但是要变成一件绒绣作品,就要经过染色、撕线、配线、劈线、拼线等复杂的程序,整个工艺流程大约要经过25道工序,因此,一件作品往往要用几个月时间才能完成。

另一位上海绒绣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恒源祥绒绣工作室首席绒绣工艺师李蔷从事绒绣创作40余年,师承高婉玉、唐根娣等,深知这项技艺走到今日的不易。她的人物肖像尤为人称道,作品大多为国际国内博物馆收藏。在本次送展的展品中有她用绒绣复制的名画,如米开朗基罗的《女预言家利比亚》采用严谨的造型和独特的“明暗均衡法”,使人物产生了雕塑感,让观众看此幅绒绣如见真迹;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抱白貂的女子》高度还原了人物肤色间极细微的层次变化,呈现女子柔美的表情以及一种娴静的动态;拉斐尔·桑西的《宾铎·阿尔脱维提》展现柔弱的曲线以及光线和阴影之间的呼应、转折恰到好处。

“绒绣创作要忠于原稿并且高于原稿!”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2008年曾受邀为8位奥委会主席绣像,因为时代的久远,有的照片是残缺的,要靠自己的想象来补全,她甚至去找头型差不多的男生坐在自己前面,照着样子画好。最后的作品“真的是高于原稿”,现展存于北京奥林匹克展览馆。“好作品就是这样出来的,细节很重要。”

包炎辉是上海绒绣市级代表性非遗传承人中唯一的男性。他是从金属雕刻转入绒绣这一行的,“那时候都是组织调动的”,从创作“硬件”到创作“软件”,从男同志多的环境中转入女同志多的环境,他只有努力通过自学以及向老师傅请教,好在工艺美术触类旁通,他顺利过渡且一干多年,并成立了上海黎辉绒绣艺术有限公司。“我现在主要把重心放在艺术、技术、创新、改良方面”,公司聚集了一位国家级、两位市级、一位区级传承人。人民大会堂的十一个厅中挂的巨幅画作有将近三分之一是我们制作的。”他骄傲地说。绒绣作品色彩浓郁犹如油画,远看气势恢宏,而且吸光吸音,不易反光,适合拍照合影,几十年也不容易损坏,所以受到很多人的喜爱。一直在琢磨着如何为绒绣寻找更广阔出路的他,这次和版画艺术家王凤发跨界合作创作的《开天辟地—从石库门到天安门》,采用多种艺术表现形式,增加构图和画面的现代感,让视觉有新的感染力和冲击力。

上海绒绣的题材广泛,它可以表现人物、动物、风景、历代名画,还可以表现当代建筑、劳动生活场景,甚至重大历史事件中的动人时刻。比如《最美的谢礼》表现了汶川大地震时,从废墟中被抢救出来的小男孩躺在担架上向战士们敬礼的感人场面;《落日余晖》取材于2020年新冠疫情阻击战中那张“最美的图片”。

然而,绒绣传承遇到了一些难题。目前李蔷带着两名学生,是恒源祥从上海工艺美术学院招来的。李蔷老师说,绒绣上手就需学三年,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两位学生还没有完全接班,我帮他们做一点是一点,不能让绒绣这门技艺断掉。

“上手就要三年,不仅要恪守清贫,还要耐得住寂寞。”唐明敏表示,自己目前还没有找到学生,如果有人愿意来学,她愿意无偿将毕生所学传授出去。

2021年8月,上海浦东新区绒绣协会成立,“原来是散的,现在捏成拳头了。”大家希望协会的成立能开启绒绣艺术发展繁荣的崭新局面,为绒绣的发展和非遗保护传承注入新的文化动能和创意活力。

令人欣慰的是,有一批单位一直执着行走于上海绒绣的保护与传承事业的道路之上,陆续创作出一批新的高质量的绒绣艺术作品并积极探索上海绒绣发展的多种可能性,开发胸针、钱包、背包、靠垫、鞋子、胸针、耳环、眼镜袋等文创产品。而为本次展览提供展品的9位传承人悉数来到现场为绒绣站台,期望让更多人了解这门技艺。

(本文图片由文汇报记者 叶辰亮 摄)

(原标题《以针为笔、以线为墨,上海绒绣“绘制”东方油画》)

见习编辑 韩湘 审读 吴剑林 审核 郑蔚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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